第60章指证“南崇将军是我伯父。”……
第60章指证“南崇将军是我伯父。”……
抵达云禾村时正过午后。
李知樾率先下马,回头唤她。
南宁迟疑片刻,似乎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她内心挣扎,过了好半晌,才起身掀袍下了马车。
当她擡头望向这片平坦的黄土荒地时,险些落泪。
即便早知这三万将士无碑无名,死后还要受世人唾骂,可当她真正目睹这片景象时,胸口仿佛收了一记重拳,心脏被揪起让她喘不过气,胸腔连着后背也在隐隐作痛。
南宁认出荒地里的土堆上还屹立着一面沾满黄沙、腐朽破败的旗帜。
经数年风雨摧打,上面南府军的旗纹早已分辨不清了。
除了这面无力垂落的军旗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更没有什么能证明那三万条鲜活的生命葬身在这里。
他们死后就是一抔黄土,无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无人记得在未州一战前,他们也曾为大周出生入死,也曾赢过无数场战役,守护一方安定。
那时,他们所代表的是大周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最后却落得这般结局……
眼眶里的泪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李知樾俯身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南宁的肩背,他低声喃喃:“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本公主陪你,为他们讨回公道。”
“若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南宁强忍下眼泪,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滴下第二滴眼泪。
李知樾知道她要强,所有事都憋着心里,也没有强求。
他起了身,将酒坛交到南宁手中,冲她点了点头。
“去吧。”
目及之处都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南宁撕开酒坛的封口,一股辛辣的酒香气扑鼻而来。
南宁擡头看向公主,努力牵扯起嘴角:“公主,是好酒。”
军营的将士们手头没什么钱,为解馋平日喝的都是便宜的浊酒。
好酒喝得不多,得等到朝廷犒劳才行。
上一次是在出征前,大家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地嚷嚷着要等凯旋,到庆功宴上再喝一回。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场必胜之战。
可他们都没能回来。
南宁将酒水洒在土丘前。
烈酒倾倒而下,很快□□涸的土壤吸收,表面只留下深褐的水痕。
这一口好酒,他们等了十余年。
南宁在放下手中的酒坛,面向这片荒芜的平地跪膝拜了又拜。
公主也陪着她。
李知樾年幼时曾离京路过此处。
正是未州战役结束不多久后,遍地横尸惨烈景象,他是真真切切亲眼所见。
那时,他见一些不远千里赶来收尸的军士亲友,却受附近百姓驱逐唾骂,心中同样不是滋味。他们本是为国战死,不该受那样的屈辱。
南宁起了身,眼眶已是通红。
她低着脑袋,捡起地上的酒坛,不想叫公主看出自己如今的心绪,闷声道:“公主,我们走吧。”
这里不许祭拜,空酒坛自然也得拿走。
李知樾点头:“好。”
天色尚早,二人并未直接离开,而是云禾村附近逗留了一阵。
南宁原本想向人打听土丘上立的军旗是从何而来。
当年附近官府派人来清扫战场,连人都一同埋了,没有理由单独留下那一面旗帜。
南宁问了一圈,周围的村民们也都答不上来。
时间过了太久,那面旗帜好像从一开始便是在那了。
南宁心中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把这面军旗当做是十年前清扫战场时的疏漏。
日暮前,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云禾村前,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追了上来。
“二、二位留步——”
南宁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好似只剩下了皮包骨,胸膛干瘪,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瘸了条腿,每走一步看着都十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