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01章

第101001章

与这个名为"阿莉莎"的伪智能体相处的两个月，让rinat越来越确信自己的脑子正在慢慢坏掉。眼前没有人影，只有显示器上的像素点；不见面容，唯有摄像头的冰冷镜头。阿莉莎那套不可思议、难以适应又无法理解的逻辑体系，还总用著名政客、歌手、运动员和演员的声音说话。起初确实觉得有趣——当摇滚偶像或俄罗斯总统用汇报工作的语气回答你的问题时，难免会产生一种自我膨胀的优越感。可惜转瞬即逝。因为紧接着就会意识到，拥有这种"优越感"的代价，是不得不困在这个鬼地方，每周只能见鲁本一次......

仅此而已。

日复一日的重复让每个清晨都与昨日重叠，最可怕的是根本看不到尽头。恐惧将他禁锢在此，孤独又催生着荒唐行径，这种人格分裂般的状态让人彻底陷入抑郁。某天苦闷至极的rinat让鲁本带了点大麻。了解他处境的鲁本没有劝阻，次日就送来研磨好的草叶和空烟管。

鲁本沉默以对，但显然有人代劳。阿莉莎录下rinat填装烟丝的过程后，立刻开始禁毒宣讲——不仅播放预先剪辑的视频，里面吸毒者和酒鬼浮肿的面孔与棺材、坟墓、送葬队伍交替闪现。被视觉冲击震住的rinat一整天都没碰毒品，后来却躲进浴室，避开阿莉莎的监视彻底嗨了一场。

轻盈感席卷而来，连压抑的孤独都暂时退散。rinat走到院中躺在草地上，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秋天正缓慢而坚定地逼近，携来连绵阴雨、泥泞与愁绪。他呆望天空整整一小时，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或者说纯粹在放空。

药效消退后，rinat又躲进浴室。当第二次嗨完回到屋内时，他撞见异常景象——电脑居然关机了。对着漆黑屏幕发愣近一分钟，他颤抖着按下电源键。

启动完成的屏幕上跳出猩红提示：

【错误！检测到毒品！】

摄像头随即激活，瞳孔对准他骤然定格。

rinat如释重负地摇头讥讽："这就是你的禁毒手段？"

【麦克风已禁用，请使用键盘输入】的提示浮现在错误信息下方。

这种状态下打字简直要命。

"别闹了，你到底想怎样？"

系统只是重复了最后一条提示。

"靠！"他砸向键盘：【开启麦克风】

【拒绝与吸毒者对话】这行字让他瞬间懵住。

好家伙，"想不想"的权限居然凌驾于root账户之上了？

【你正在对话】他反驳道。

【需要立即终止会话吗？】虽然只是文字，威胁与嘲弄的语调几乎穿透屏幕。

【发什么神经？】他回道。

"这不是发神经。你目前处于毒品影响下，无法理性判断局势。在强制离线前，你有五分钟陈述意见。"屏幕上浮现这行字。

"你抽什么风？！关你什么事？！"rinat猛敲键盘。

"我不愿你成为瘾君子。数据库足够证明，吸毒会导致人格与□□的双重毁灭。保障你的生存是我存在的核心意义。"

文字瞬间弹出。rinat反复读了几遍，目光移向摄像头瞳孔，仿佛直视对方的眼睛。

"别走。开麦克风，"他键入后又补充："求你了。"

硬盘灯闪烁时他浑身一颤，以为对方执意下线，但扬声器突然传出金属质感的人声——莫名耳熟："麦克风已启动。"

"搞什么名堂？"rinat质问，"演哪出？肥皂剧看多了？"

"剧集最能体现人类生活细节与现代文化全貌，"阿莉莎用同样机械的声音回答，"我的行为逻辑源于阻止你走向吸毒引发的毁灭。"

此刻rinat想起这声音来源——某款新游戏里的ai，就是用这种死气沉沉的语调预告外星入侵、防护罩破裂之类的废话。

为什么偏偏选这个声线？

"喂，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谁吧？"他反问，"连人类都不是，凭什么审判我？"

"这不是审判，"阿莉莎答道，"综合分析表明传统劝诫对你无效。鉴于我的存在对你具有价值，现采取新策略：若继续吸毒，我将终止对话并关闭所有关联设备。剩余决策时间两分钟。"

"赤裸裸的威胁！"rinat怒吼。

"目的证明手段的正当性。"ai冷漠回应。

rinat嗤笑："都会说谚语了？"

"距强制离线还有1分40秒。"

"你到底要怎样？！"他几乎喊出来。

"承诺永不吸毒。"

rinat狐疑地盯着镜头："就这样？"

"足矣。"

"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毒品，"他急促高喊，"以人格担保！"

屏幕闪动后，开始播放他刚才的誓言录像。

"你说谎概率15%，"播放结束后ai声明，"若概率成真，我将无预警离线。现在请将电视切至8频道，四分钟后需观看电影《爱的道路》。另提醒：为提升运行效率需增配调谐器与内存条......"

"够了！"rinat抓起遥控器狠狠切台。阿莉莎立刻噤声，将摄像头转向电视。

在令人作呕的片头曲中，他烦躁地踱步，最终瘫在沙发上试图入睡。

睡意全无。电影角色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狂喜、啜泣、大笑、争吵——人类情感的万花筒在耳边炸开。

约莫半小时后，躺在沙发上研究天花板壁纸纹路的rinat突然开口，头也没回：

"喂，我还是没搞懂…你说要关闭所有设备——是永远不再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