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黄粱
大梦黄粱
元晟回到房间,满心欢喜等着推开房门时看到阮瑾言。但是他推开房门时,里面并没有人影。
冷冰冰,没有半分气息,阮瑾言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
东西一样未少,只是桌子上多了封书信。元晟上前查看,上面是阮瑾言歪歪扭扭几个大字——家里有事,先回京都一趟,很快就回来,比心,爱你。
虽说是里面大半元晟没有看懂,但是元晟还是将信留下,他将簪子压在信上,看向京都方向。
阮瑾言这一去,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最晚明年春深也就能回来了吧。
……
阮瑾言日夜兼程,在路上行了整整七个日夜,等到达京都时身上已经满是灰尘,眼中布满血丝。
他到达阮府门前时,新来的小厮竟然没有认出这个阮府的二少爷,差点就当做外人赶了出去。还是老管家出来,才将阮瑾言迎接进去。
阮太傅今日没有在家,阮瑾言依照规矩先去拜见正房夫人,夫人面色古怪,看到阮瑾言时没有呵斥,看上去反倒是松了口气,眉宇间带了些许病态。
她擡起茶盏:“你娘病了,还在房间中等着你去看她。你不必在这里,且去吧。”
“她思念你甚久。”
阮瑾言就等着这句话,他再次告退行礼,脚步匆匆往林姨娘房间走去。
快要入冬的天气,房门虚掩。不是说林姨娘得了重病,怎么寒冬天气里也不关好门,这样岂不是会加重病情?阮瑾言推门进去,没有想象中那股扑鼻而来的药味。
房间里面空落落,床幔放下,隐隐看到有人在里面躺着。梳妆台上胭脂水粉早就盖了厚厚一层灰尘,连珠钗也是久久没有人翻动。
这层灰看上去至少有一两个月没有人翻动了,林姨娘平日里素来要好,怎么可能一两个月不翻动自己首饰?
不好,有人故意让他过来的。
阮瑾言下意识就往门外跑,但是外面的手脚比他还要快些,他还没有跑到门前,房门已经被关死。
阮瑾言踹了两脚没有踹开,外面显然是有人用棍子抵住了房门。他上前猛地扯开床帘,果然,里面不是林姨娘。
干净到冷清的床上,阮修名跟看笑话般看着阮瑾言,看到阮瑾言脸上诧异表情,他更是没有忍住笑出声音来。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
知道自己被耍了,阮瑾言猛地扯住阮修名衣领,他几乎是在咆哮:“我娘呢?阮姜呢?阮姜到底去了哪里?”
“你娘?”阮修名收敛起脸上笑意:“你那个贱人娘半年前就死了。阮姜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我娘明明给她安排了门好亲事她却要死要活,跟我娘亏待了她一般。”
“东城张大富是多好一门亲事,说好了再给座宅子当聘礼。”
林姨娘死了?
阮姜把自己关起来,他果然不应该离开京都,竟然由着她们被这些人如此欺辱。
阮瑾言在路上想了很多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看着空落落的房子,想到自己都没有见到林姨娘最后一面,心脏莫名其妙开始疯狂抽搐。
很疼,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疼还是阮瑾言在疼。
反正就是无法喘息那种疼痛,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痛。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回来?”阮瑾言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面前这个人:“你骗我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不是我让你回来的。”阮修名道:“是爹让你回来的,他说放你去旬阳是他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如果他早知道,就算是打死你也不让你去。”
“哦,很不巧,他是从他同僚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阮修名略带苦恼道:“你想想,爹这么爱面子的人,发现自己儿子竟然当了兔儿爷,还是被压的兔儿爷。你说他会不会开心?”
“他肯定要恨死你了吧,恨你让他在朝廷中丢尽了脸面,恨不得你阮瑾言从来没有出生过。”
“而他也不会想到,这个消息其实是我散播出去的。阮瑾言,你偷来的这些时光,是时候还回来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阮瑾言道:“我是庶出,本来就比不上你。无论是学识还是灵力,甚至受宠程度,都比不得你。”
“你原本可以跟其他子弟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为什么,你却要费劲心思来找我麻烦?我着实不怎么明白这件事。”
“你不明白?是了,你确实应该不明白。”阮修名步步紧逼:“趁着父亲还没有过来,我就慢慢跟你说,直到你能够明白为止。”
“阮瑾言,我比你年长四岁。当年我母亲也是名门之女,只是因为喜欢父亲,才嫁给父亲。依照我母亲的身份,嫁给父亲实在是有些可惜了,但是母亲她不在乎,她听信了父亲说的话,父亲说过会对她好一生一世。”
“可是男人说话大多不算数,不过区区数年,父亲就见到了你娘那个贱人。”阮修名喘了口气:“烟花巷子里出身,却得到了跟我娘一样的待遇。甚至说为了不让我母亲发现,父亲将那个女人在外面藏了整整两年,外面都在盛传我母亲是母夜叉,连个外室都容不下。”
“可是现在没有人记得,当年是父亲求娶我母亲,还是他立下字据,说一生一世都对我母亲好。”
“阮瑾言,我每次看到你们三个,都会想起那段时光。我都会想起我母亲癫狂的模样,她用针扎在我身上,埋怨我,说都是我不优秀,才会如此。”
“都是我不优秀,父亲才会另外生儿子来继承家业。都是我不优秀,才会让她留不住父亲的心。”
“阮瑾言,可是我那时候不过三岁。三岁,别的孩子尚且没有记忆,可是我已经记住了,记住了每个日日夜夜,落在我身上的责难与打骂。你问我我为何要针对你,你说说我如何能够不针对你?”
阮瑾言擡起头,他看着房梁,看着桌上蒙上灰尘的金丝朱钗,他突然感觉自己跟阮修名有点相似,就算是被生下来,也不过是用来讨好别人的玩意。
这阮府从外面看着气派,可是养了群什么畸形变态的玩意?
阮修名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抚了抚袖子:“不过还好,你那愚蠢的娘并没有多大用处,咱们那个父亲也很快就发现了。他再次重视到我母族的力量,阮瑾言,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快了,父亲很快就要来了,阮瑾言,终其一生,你都不要想着再回到西疆。”阮修名低头:“做下这种没有脸面的事情,你就等着死在后院吧。”
“你再也别想着,见到元晟,我要你偷走的,全部一点点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