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一)
女官(一)
打捞上来的是两具尸体。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岸上过于混乱,他看到自己的母后吓得晕倒,父皇怒吼的叫来太医,一瞬间像苍老了十岁。
齐瑾看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消散,眼前的一幕逐渐远去,他看到了荒漠里骑着马的辛朗颂格,看到了在三伏天被层层积雪覆盖的上阳郡。
耳边忽然安静下来,齐瑾闭上眼睛,只一瞬,世界恢复了正常。
再睁开眼时,他正安然无恙的坐在椅子上。
小满坐在刘湘玉的床边,望着她的脸出神。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影子,那人不吭不响,沉默地投下一片黑暗。
她走到镜子前,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你将我养大,是因为这张脸吗?”
“不是。”巫岷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他躲在斗笠下,整个身子都藏的严实,面对小满的触碰,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小满扑了个空,嘴角挂着一抹了然的笑。
“你是小玉,我认得出来你。”
玉人京,玉人京,又是玉人京。
她拒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玉人京,我也不是满娘。”
“你情深不寿,悔不当初,为何不在玉人京死的时候殉了情?巫岷,是你将我害成这样的,我原本可以无知无觉的过完快活的一声。”
她脱掉自己的外袍,露出身上的疤痕,牵着巫岷叫他抚摸自己手腕上的疤痕,说道:“我偏要学琵琶。”
冰冷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离,最终停留在了她的下巴处,巫岷笑的古怪,他捏住小满的下巴,道:“确实不像了。”
“你不愿意当满娘,不愿意当玉人京,那你告诉我,你要当谁?”
小满软软的倒在他身上,柔弱无骨的双手环住她的脖颈,笑容暧昧:“怎么,你愿意做刘安珩的傀儡,我不愿意。”
巫岷似乎被她逗笑了,身子一颤一颤的。
他咯咯笑着,摘下了斗笠,平缓的脸上开始生出五官,最后变成了刘安珩原本的样子:“没关系的满娘,我也不是原本的我了。”
“巫岷去哪了?”小满看着他。
“你喜欢他?为什么,我就是他啊,巫岷用的,是我的灵魂。”刘安珩伸了伸懒腰,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榻上,声音蛊惑:“小满,在这个世界,你和刘湘玉只有一个能活,所以,杀了她吧,好吗?”
刘安珩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他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小满,眼神里全是满足。
“还差一颗头就成功了,到时候你跟巫岷在一起,我同满娘在一起,多完美。”
“谁说我要同巫岷在一起的?”小满打断他,红唇轻启:“我不要。”
刘安珩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他了。”
小满的理由很简单,她赤诚坦荡的看着刘安珩,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他了,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她知道刘安珩喜欢满娘。
可这份喜欢太过霸道执拗,病态到了极端。
小满重复刘安珩的话:“我和刘湘玉只能活一个。”
“我和你之间,也只能活一个,是吗?”
刘安珩点头,将手中的匕首交给她,循循善诱:“这刀很快的,你只需要在她的喉咙处刺一刀就行了,介时我便将她的头摘下来。”
“你好残忍。”
小满轻笑一声,然后握着他的手,高高的举起了匕首——在他胜筹在握的表情下把刀送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喷洒,毁掉了那扇屏风。
刘安珩望着那面屏风表情空白了一秒,迟钝的擦掉自己脸上的血。小满躺在地上,一直不停的呕血,她的手臂往高处擡了擡,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刘安珩俯身,听见她喃喃喊着什么人的名字。
气若游丝的话叫人听得不真切,刘安珩只能从她的口中拼凑个大概出来。
“婚礼……我在树下埋了东西。”
刘安珩眉目冷淡,替她擦了擦唇角的血,只道:“你跟巫岷之间的哑谜,我听不懂。”
小满骂他笨蛋。
她死的干脆利落,甚至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刘安珩跪坐在地上,平静的将她的头割下来,细心的用布包好,绑在了自己的胸前。
地上的尸体淌着血,透过鞋底渗到脚面,灼热的像把人烫伤。刘安珩的胸口已经被血打湿了,那一块皮肉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心脏也像被赤裸裸的放在了烈日下烘烤。
一滴泪从刘安珩的眼角滑落,他皱着眉拭去,却抹了满脸的血。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刘安珩走到刘湘玉的床前,看到她眼皮颤了颤。他不再对这张脸着迷,他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
正当他要下死手的时候,刘湘玉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快速的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十分精准的刺进刘安珩的眼睛里。
刘安珩痛苦的大叫出声,他捂着那只受伤的眼睛,似要将刘湘玉碎尸万段一样凶狠。
“你杀了小满。”刘湘玉握着那支带血的簪子,语气平缓:“你从我身体里滚出来了吗?你代替了巫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