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五章聊斋再聊

江春大叔讲完他母亲临终弥留之际所发生的事，那难忘的亲身经历，深深埋藏在他的心底，他从未对外人说过。那双眼紧盯着我，想让我能给他一个科学的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是一种自我安慰。他的眼角爬满鱼尾纹，他虽然也是做了爷爷的人了，对自己的父母仍然怀着深深地思念。虽然十多个年头过去了，他所经历的这件事，始终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一闭眼，他就看到当时所发生的一切。我还没有来得及张口说话，另一名叫贾贵的叔叔抢先接了话茬儿：

“韩哥，我也来给你讲讲我父亲临终的事。”

这位贾贵叔叔也是怀着深深地思念开了腔：

“我的父亲上了年纪，体弱多病，为了让父亲安度晚年，妹妹和我商量，她要把父亲接到她的身边。我和妹妹家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妹妹家比我的生活条件好些，她家在城市，家的附近就是医院，看病比较方便。为了父亲的健康长寿，我这个长子，我这个做兄长的，只好同意了妹妹的想法。我想，妹妹接走了父亲，那我要好好种地，多打些粮食，从农产品上给妹妹些支援。

“我父亲在妹妹家一住就是多半年。那时，打电话很不方便，妹妹和我却是书信来往不断，及时传递着我父亲身体状况的信息。

那是初秋的一天，我收到妹妹的一封来信。信中说，近来父亲的身体比原来好多了。人的精神也格外地好，不光是饭量有所增加，还开始要求起床活动活动……

读了我妹妹的来信，我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开始埋头务农。我想，等一收完秋，我就要带上农产品，去看看父亲，去看看妹妹一家人。感谢他们一家人对父亲的照顾……

事情刚刚过去两三天的光景。这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家家都冒起了炊烟。我从地里回来，劳累了一天的我，真感到精疲力竭，我真想一下子就躺倒在床上。

我扛着锄头，刚进巷子的北口，就看到父亲从大街上进了巷子南口，接着就进了我的家门。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满身的疲劳一扫而光。刚收到父亲身体好转的来信，父亲就能一个人，从千里之外归来，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赶到家。

家门虚掩着，院内静悄悄的，孩子们都没在家，听不到任何动静。我放下锄头，到各个房间看了一下，一切照旧。我的心不由地就收紧了。我来到厨房，看到妻子正在烟熏火燎地做晚饭，于是就故意问到：

“今天下午，有人找我没有？”

妻子头都没抬回说到：

“正是大忙的时候，谁有时间来找你呀？”

我的心“咯噔”就是一下，头顿时就涨得老大老大，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我父亲那回家进门的身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第二天上午，我就接到妹妹的加急电报，说父亲已经病故了。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出来了。我立即就给父亲立上牌位，点上了香火，我知道，父亲就在家中。贾贵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急忙搭汽车坐火车赶到妹妹家里。处理完我父亲的丧事后，我和妹妹一家人坐在一起，又谈起了我们的父亲。妹妹说：

“医生告诉我，一个久卧床上的病人，身体状况突然变好，在家人刚要松口气的情况下，他马上结束自己的人生，这种现象叫回光返照。可惜我不懂，如果我要是懂得话，给哥拍封加急电报，也许哥还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说这话时妹妹很伤心，也很后悔，埋怨自己无知。我极力安慰妹妹，妹妹尽了我这个长子应尽的孝心，我这个当哥哥的，当长子的，应该好好谢谢妹妹，谢谢妹妹一家人。

接着，我也说到自己见到父亲的情景。妹妹全家人一听，立即都惊呆了。我见到父亲的那个时间，也正是父亲在妹妹家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间。两地相距千里之遥，他们在那里守候着病床上的父亲，我却看到父亲归来。韩哥，你说这种现象怎么解释？

贾贵也是个大孝子。他的母亲年轻轻地就走了。那时，他10岁，妹妹6岁。他的父亲没有再娶，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他兄妹俩拉扯大。曾不止一次有人给他父亲保媒，让父亲再娶。他的父亲说：

“孩子的妈妈走了，也把我的一颗心带走了。我没心思，也没能力再给两个孩子找后妈……”

贾贵和江春一样，都有着不寻常的过去，都有着难忘的人生经历。

这两位叔叔所讲得现象，我是无法解释，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对上一辈都有深深的亲情，都有一颗孝心。他们是不是因孝心、因亲情、因思念产生了幻觉，这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