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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814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兰贝斯桥北侧的那间咖啡馆,门面不显眼,靠近后才发现门前标着块写着“theephesianwhisper”(以弗所的低语)的门牌。

午后的天光透过半掩的百叶窗,在室内洒出一缕缕斜阳,将客人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在所有客人当中当属坐在靠窗位置上的那位看起来最扎眼了。

一袭深紫色长袍外罩呢料斗篷,衣摆下缘绣着几道金线细纹,透过长袍隐约可以看见他下身穿着条雪白的衬裤和镶边的软皮短靴。虽然这身打扮在伦敦出现总会让人感到时空错乱,但如果配上他那把修剪整齐的胡须,和被他拿在指间把玩的青金石银戒,却又让人忍不住感觉这身打扮其实还挺搭配的。

亚瑟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

他脱帽走入咖啡馆,目光只在屋内扫了一圈,便稳稳地锁定了窗边这位。

“阁下还真是守时。”亚瑟笑着脱帽致意道:“我该怎么称呼您?是按照英国外交系统的惯例,称呼您为阁下?还是按照奥斯曼人的习惯,称呼您为雷希德贝伊呢?”

男人笑了笑,他抬手示意亚瑟赶快坐下:“在伊斯坦布尔,他们叫我雷希德贝伊。可是在伦敦,听阁下听得多了,我都快以为自己已经是雷希德帕夏了。”

贝伊和帕夏,单是听这两个尊称,眼前这人的身份就已经透了个七七八八。

贝伊也可以翻译成巴伊,这个词来源于突厥语,最早是突厥人对首领的敬称。而在早期的奥斯曼帝国军队里,贝伊则是用来称呼百夫长级别的军官的,到了后来,贝伊又被广泛用来尊称男性贵族、地方首长和帝国的中层文官。

如果类比到英语当中,贝伊的地位大概与爵士相当。

至于帕夏,则是奥斯曼帝国独有的一种荣誉称号,这个称号只会授予那些对奥斯曼举足轻重的帝国高官,每一个帕夏称号的授予都必须经过苏丹御批,而且往往附带实职。

如果硬要类比,奥斯曼帕夏的地位大概相当于英国大臣和枢密院顾问官的结合体。

当然了,即便大家都是帕夏,但是帕夏与帕夏之间也是存在区别的。

奥斯曼帕夏大致上分为三个等级。

最低级的一尾帕夏,主要授予地方总督和边疆统帅。

二尾帕夏则主要授予省督和陆海军的副统帅。

至于最高级的三尾帕夏则是大维齐尔、陆海军元帅等奥斯曼帝国最高级别官员的专属。

凡是获颁帕夏称号的奥斯曼官员,不仅可获苏丹亲授的佩剑、佩章、诏令和特制腰带,还可以建立独立卫队,平时出行还可以享受仪仗队随行奏乐的待遇。

当然了,虽然帕夏的地位如此崇高,但这与亚瑟眼前的这位奥斯曼官员却不沾边。

穆斯塔法·雷希德虽然担任着奥斯曼帝国驻伦敦公使这样的要职,但由于他资历尚浅,还并没有被苏丹授予帕夏称号。可即便他不是帕夏,只要从外交部随便抓来一个熟悉奥斯曼政治的小文官,他都能推测出雷希德将来一定会官运亨通。

为什么能够如此的言之凿凿?

原因很简单。

因为1833年埃及与奥斯曼签订的《屈希塔亚和约》,正是雷希德在经过与埃及总督默罕默德·阿里的艰苦谈判后一手促成的。而这份和约签订之后,沙漠枭雄阿里甚至对雷希德产生了爱才之心,他当场向雷希德提供了埃及外交系统里的高级职位,希望能把雷希德纳入麾下。只不过,雷希德最终婉拒了阿里的邀请。

但是,转过年来,雷希德便被奥斯曼苏丹马哈茂德二世任命为了奥斯曼驻法公使,肩负起了替奥斯曼帝国从法国手中收复阿尔及利亚的使命。虽然雷希德最终没能在谈判桌上说服法国人,但是苏丹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又在今年将雷希德调任驻英公使。

在当下的世界,不论是哪个国家的外交官,如果他既担任过驻法公使,又担任过驻英公使,那么只要他没有英年早逝,未来几乎板上钉钉的会当上外交大臣的。甚至于,他最后能当上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尔也不会令人感到吃惊。

从这个角度来说,亚瑟就算叫雷希德一声帕夏,雷希德也不是当不起。

“好吧。”亚瑟笑着坐下,顺手接过侍者送上的热可可:“既然您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我如果先叫了您一声帕夏,说不定还能提前给您的晋升添点好运。”

雷希德轻笑着摇了摇头:“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叫我雷希德贝伊吧,听起来比阁下真实一些,也比帕夏安全些。或者,如果您觉得太疏远了,就叫我的名字穆斯塔法吧。”

“穆斯塔法……”亚瑟开了个玩笑道:“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在伊斯坦布尔那儿,几乎每条街上都能听见。”

“没错。”雷希德笑着点头道:“伊斯坦布尔那儿的穆斯塔法,就像是伦敦的约翰和查尔斯。不过你放心,我大概可以算是伊斯坦布尔最会讲法语和英语的穆斯塔法了,所以咱们聊起天来应该是不存在障碍的。”

雷希德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当然,我今天之所以约您前来喝咖啡,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寒暄。除了寒暄之外,我还有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想当面说。我想代替我的许多穆斯林兄弟,尤其是高加索的切尔克斯人,对您和戴维·厄克特爵士说一声谢谢。”

亚瑟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正面提起那段往事了。

而且,他本人也不大乐意提这茬儿,因为高加索事件几乎都可以算作他的黑历史了。

或许戴维·厄克特会很喜欢高加索解放者的名头,但是亚瑟对这个名号却一点儿也不稀罕,甚至想找个垃圾桶把它丢掉。

“您不必谢我。”亚瑟“谦虚”的辞让道:“真正值得被感谢的人,是戴维·厄克特爵士。他才是那个真刀真枪在高加索陪着切尔克斯人与俄国人拼命的家伙,那是个彻头彻尾的人道主义者,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那种。”

“当然,我和戴维爵士算是老朋友了,这次我来伦敦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他。”    亚瑟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于是他趁着雷希德还没开始给他戴高帽之前,赶忙把话题转到另一方向:“那就好,您对伦敦的生活还习惯吗?毕竟两个国家在气候、饮食和生活习惯方面的差异还挺大的。”

雷希德闻言好奇道:“您去过伊斯坦布尔?”

亚瑟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热可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没去过伊斯坦布尔,不过,怎么说呢,大概听的太多了,于是就觉得自己像是去过了好几次一样。我记得有人告诉我,说伊斯坦布尔的澡堂子比清真寺还多,正常情况下,你们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澡堂子,澡堂的搓澡工大多是阿尔巴尼亚人,他们先拿粗麻布袋搓背,然后再用热水和冷水交替交替冲刷。结束以后,再裹上浴巾,喝一杯苦薄荷茶,点上一壶水烟什么的……”

说到这儿,亚瑟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对了,我听说伊斯坦布尔的水烟还有水果味的,有这回事吗?”

雷希德闻言,眉梢微挑,他笑了一下,将咖啡杯轻轻放回碟中:“当然有,而且我们可不止一种水果味。玫瑰、石榴、杏干、樱桃,甚至还有人尝试把葡萄干和橙皮混在一起,调成一种他们自称为‘拜占庭落日’的味道。虽然我一直觉得那味道更像是糖渍葡萄发酵失败后勉强救回来的结果……”

说到这儿,雷希德忽然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顾虑似的,没有继续往下说。

亚瑟则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您不必在意那么多,我对‘拜占庭落日’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意见,虽然英国的希腊同情者有很多,但是我显然不属于其中的一份子,毕竟您也知道的,我和戴维·厄克特爵士……”

话说到这里,这下换成亚瑟卡住了,他也说了不该说的话。

果不其然,雷希德一听到戴维·厄克特的名字,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差点都忘了,您和戴维·厄克特爵士是朋友,那您确实不大可能站在希腊那一方。实不相瞒,我这人其实对新兴的科学技术很感兴趣,来到伦敦以后,我基本把能够考察的工厂都逛了一逛。之前我去戴维·厄克特爵士家中做客时,我们正好聊到了这个话题,听戴维爵士说,您是科学技术方面的专家?”

亚瑟闻言顿感大事不妙,他连忙摆手道:“专家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在不同地方看到过几样新奇玩意儿,会讲几句科学术语,凑巧能忽悠忽悠几个不懂行的报社记者罢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笑,语气也轻,可雷希德却只当他是在谦虚。

“可在戴维爵士看来,您在电磁学领域的成就可是首屈一指的。哥廷根的高斯、皇家学会的法拉第和惠斯通先生,这些人都对您在自然哲学方面的建树大加赞扬。”

亚瑟哪里愿意承认这些东西,去年高斯寄给他的信,他都还没回呢,这时候他可不乐意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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