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沈千是个混蛋
空气仿佛在秦映雪说出“用中山王夏延的人头来换”的那一刻凝固了,不,是结冰了。
胭脂铺里那点残存的香甜气息,瞬间被这句淬着血与恨的话语冲刷得一干二净。
秦映雪的眼神,像两把出鞘的冰刀,死死地盯在沈千身上,观察着他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
她预想过无数种反应:震惊、为难、推诿、讨价还价,甚至拂袖而去。
毕竟,那可是当朝亲王,权倾朝野的中山王夏延。杀一个亲王,这跟在大夏皇宫门口喊“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有什么区别?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了,这是脑子有没有进水的问题。
然而,沈千的反应,超出了她所有的预判。
他先是愣了一下,那双嬉皮笑脸的桃花眼眨了眨,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后,他竟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类似于“啊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了然笑意。
他甚至没坐下,就那么站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串“噼啪”的脆响,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热身运动。
“要得。”
两个字,轻飘飘的,带着点散漫腔调,就像在菜市场问价后爽快地回一句“要了”一样。
秦映雪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精心准备的所有后招,所有用来施压和试探的话术,瞬间被这两个字堵得胎死腹中。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秦映雪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晓得啊。”沈千掏了掏耳朵,一副“你声音好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的欠揍模样,“不就是中山王夏延的人头么?一颗脑袋两条胳膊,砍下来又不费事。秦将军,你这个要求,在我看来,很合理。”
合理?
秦映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弑杀亲王,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跟杀只鸡一样稀松平常。他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有恃无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冷眼看着还在那里活动筋骨的沈千,心里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她宁愿相信眼前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也不愿相信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你以为夏延是街边的地痞流氓,说杀就杀?”秦映雪的语气愈发冰冷,“他是宗室亲王,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府中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如铁桶。你凭什么?”
“就凭密阁。”沈千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再次看向秦映雪,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夏延这几天据说在家气血攻心,卧病在床,秦将军可听说?”
秦映雪眉头一皱,这个消息她有所耳闻,但只当是传闻。
毕竟夏延那种老狐狸,最擅长示敌以弱。
沈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我密阁干的!”
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惊天大雷。
“我骗走了他那个叫极乐园的……嗯,差不多是全部家当吧。可以说,我直接给他来了个资产清零,估计那晚得到消息的时候,那老狐狸血吐的估计老高了,就是可惜无缘看到,嘿嘿。”
“……”
秦映雪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脑子里已经不是惊雷炸响了,而是直接被投下了一枚核弹,炸得她七荤八素,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蘑菇云。
极乐园!
那个可是夏延经营多年,用来笼络官员、豢养死士、甚至与敌国交易的钱袋子!其财力之雄厚,堪比国库!
她卧薪尝胆三年,动用所有情报网,也只摸到这个极乐园的一点皮毛。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称沈千的家伙,竟然……把它给端了?还是用骗的?
这已经不是诛心了,这是直接把人家的心脏连带着钱包一起掏出来,还在上面跳了一段街舞!
这一刻,秦映雪终于明白,自己和他玩的,压根不是同一个维度的游戏。
沈千看着她震惊到失语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一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所以你看,事情就好办多了嘛。”他摊开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刚我也说了,我老板....额,就是陛下,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搞他,至于他的人头……”
沈千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在秦映雪面前晃了晃。
“三日。”
“三日之内,我让他的人头,完完整整地送到你面前。到时候,是用它来当夜壶,还是当蹴鞠踢,都随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那是一种“老子说出口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现实”的绝对自信。
这份果决和魄力,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秦映雪的心防上。
她第一次,真正地正视这个男人。
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行事风格堪比街头二流子的密阁阁主。
沈千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冲她挤了挤眼,笑道:“对了,秦将军,那香水配方你收好哈。
等打了胜仗回来,咱们合伙开个连锁店,就叫‘斩男香’,保证比你卖胭脂赚得多!”
说完,他潇洒地一挥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仿佛刚才那场石破天惊的对话,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铺子里,只剩下秦映雪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写满奇怪符号的“香水配方”。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关上店门,挂上“东家有喜,歇业三天”的牌子,脚步匆匆地穿过市集,返回了位于城南的秦府。
书房内,烛火通明。
一位须发半白,面容清癯,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的老者,正在临摹一幅《猛虎下山图》。他便是曾经的镇北侯,秦忠烈。虽然被削爵罢官,但那份久经沙场的沉凝气度,却未曾消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