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
嘴硬
两人回到了休息室里,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海浪。
天气已然阴沉下来,源源不断的乌云向人间压来。
“明熙,你老实说,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反正都死到临头了,你就坦诚一点,让我死得明白一点,行吗?”叶寻揪了揪明熙的袖子,恳求道。
明熙转过头看了叶寻很久,缓缓说道:“一种罕见病,市面上没有特效药,当年我出国就是因为这个病,我现在在吃的药,都是试验药。上船前,医生说我的状态不太好。”
叶寻瞳孔一缩,收紧了手指,眼圈通红,声音颤抖着问道:“那……还有多久?”
“随时。”明熙声音很轻,像是要随着海风散去,“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活着,替我活着。”
叶寻将明熙拥入怀中,将脸埋进了明熙的颈窝,温热的泪珠打湿了明熙的衣领:“哥,我求求你了,和我一起活着好不好?”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明熙眼神微恍,指腹缓缓地摩挲着叶寻的眼角:“今天应该是看不到日出了,如果明天天晴了的话,陪我看一场日出吧。”
“好。”叶寻只能答应,为了缓解气氛,他转移话题问道,“哥,你说6号是不是狼?”
“应该是,7号明显和6号站在一边了。”明熙轻轻抚过叶寻的背,温声说道,“不重要了,他们应该都走了,狼人也走了,不会有人再打扰我们。”
“那你口中的那位陈叔呢?他也不打算活了?”叶寻问道。
明熙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上船前,我以为明万洲只是找凶手,但是当第一个死者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劲了。当陈叔开枪射杀第二个凶手,我就知道,他是想杀了所有人,包括我。他知道我不会下船的,除了地下一层的那条船,应该还有别的船,你忘了那个消失的主持人吗?”
“那位陈叔为什么能这么忠心啊?他是欠你们家一条命吗?还是你父亲威胁他了?但是看起来不像是被威胁了,他好像挺乐意那么做的。”叶寻不解地挠了挠头,眼眸中闪过疑惑的光。
“那你呢?你为什么愿意替我去死?”明熙话音刚落,就被叶寻亲了一口。
叶寻双手环抱住明熙,小声说:“我爱你啊……”
微乎其微的叹息落在叶寻的耳边,湿润而温软。
“你怎么不回答我一句?”叶寻略有不满地咬了一口明熙的耳垂,“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说,我也爱你吗?”
“怕你听完觉得人生没有遗憾了,然后要和我一起去死。”明熙抚过叶寻的侧脸,温热的触感从耳垂二楼,唇角不自觉地溢出点声音。
叶寻轻哼一声:“你是在说自己吧?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收回也没用,你已经说过好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了。”明熙偏过头,轻轻地印在叶寻的唇上。
叶寻一个翻身,将明熙压在床上:“那我恨你,都说恨比爱长久,那我希望我们能长长久久的。”
明熙轻笑一声,伸手抚过叶寻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我真的发烧了,不信的话你摸摸。”叶寻俯下身,含住明熙的下唇,“我们做恨吧,做起来就发了狠,做个昏天黑地的恨,这样在生命最后一刻,好歹是快乐的。”
明熙握着掌心的滚烫,眉梢轻擡:“行啊,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真恨死了,最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叶寻:“还是你会说气人的话。”
明熙:“要说嘴硬,谁能硬得过你?”
“我的嘴才不是最硬的。”叶寻干脆堵住了明熙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一步步攻城略地,将四处撩拨的双手禁锢起来,举过头顶。
叶寻也学着明熙的样子,用手掌堵住了他的声音,温热湿润的气息落在了他的掌心,酥酥麻麻的,仿佛有一股电流蹿过全身。
指缝间溢出轻微的声响,叶寻微微挪开手,低眸间,粉嫩的舌尖泛着靡丽的水光,勾得人想要深入探索。
于是,他又换了种方式堵住他的嘴。
海面的海浪越来越大,瓢泼大雨落了下来,打在了透明的窗户上,伴随着激烈的雷声,盖过了房间里的一切声响。
渐渐的,雷声弱了下来,房间里也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敲门声响起,但明熙太累了,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叶寻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出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开门后,陈叔上下打量了叶寻一番,沉默了片刻,说:“不用回头看了,我找的就是你,跟我来。”
叶寻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他以为,船上会有第二艘救生船,但是陈叔只是将他带到了餐厅,将所有的食物堆到桌上。
“只有这么多了。”陈叔缓缓坐下,“唯一的生路,已经被少爷亲手斩断了,先生不会再派船来救你们的,我这些年身体也不好,上个月刚刚确诊了癌症,晚期,已经扩散了。我不愿意做化疗,所以主动和先生提出我来船上,帮他动手,这样我就可以手刃仇人,也不算白死。”
“仇人?”叶寻疑惑地问道,“1号、6号都是您的仇人?”
“还记得1号的妻子吗?那是我的养女,只是后来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言辞恳切,我就放手了,我怕影响他们的感情,所以再也没去见她。我没想到再见面,她已经是一具尸体。”陈叔攥紧了拳头,“先生让我逼问明夫人的出轨对象,如果问不出来,就杀掉船上的所有人。但我还是将我养女的死亡真相先问了出来。”
叶寻问:“你怎么肯定,1号一定会出局?”
“如果他自己不作死,我也会想办法让你们怀疑他,他杀死5号,其实就是想要杀死唯一的知情者,当然,那个律师已经猜到了真相,但他忠于自己的委托人,什么也没说,我是想杀他的,但他已经乘坐那艘船走了,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了。”
陈叔看向天花板,声音里透着沧桑。
“至于6号,他也不算是我的仇人,但我的养女遇见过类似的事,我动用了一点明家的权利,将那个老师辞退了。”
他看向叶寻,缓了口气,语气沉重:“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该来的。船上除了手动引爆的炸弹,还有一个最大的定时炸弹,足以让这艘船沉入海底。”
“没有一条生路了吗?”叶寻还是想带着明熙活着离开。
陈叔:“船上有救生衣,如果能坚持到别的船路过,也许还有生路,我叫你过来,想说的就是这个,如果可以的话,你带着少爷离开吧。”
叶寻灵光一现:“先前被引爆的那个小炸弹在哪?我有没有可能捡东西造一艘小船?”
“在七层,你可以去看看,但短时间内很难,如果不能一起走的话,你就好好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吧,少爷他这些年很孤单的。”陈叔摸了摸腰间的枪,起身离开,步伐缓慢了些,也不像之前那样强势,好像报完仇,他的人生就戛然而止了。
在愧疚、仇恨、金钱、欲望的驱使下,十个人参加了这次游戏,海上的风暴还没暂停,叶寻心里也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飞快地跑向7层,想要拼凑出一艘小船,但是太难了。那只能算是几片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