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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只有你了

第22章只有你了

大雨滂沱,像是天漏了窟窿,听得久了似也能辨出层次,砸在地面的水坑里是脆生生的,落在泥路上是泥点飞扬,敲在棚顶则格外响亮,再顺着屋檐滴滴哒哒掉下来,其中夹杂着脚步声此起彼伏,时远时近。

丛风闭着眼睛,有片刻的晃神,梦里不知身是客,他竟分不清自己此时置身何处。

这是邑门的酒店,还是梦境的某处?

直到左胸处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将神志拉回笼,他眨动眼皮四下看去,半晌意识到并非自己看不清,而是屋里太过昏沉。

是梦。

丛风垂下眼睛,看到左胸受了极重的箭伤,呼吸间疼痛难忍,背上全是汗水。

虚弱的烛火在寒风里摇曳着,拖动整间屋子的阴影左摇右晃,小屋破旧,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木门因常年不曾使用,木轴变形,只能虚虚掩着,拦不住屋外风雨,水珠斜斜一串串飘入。

风顺着缝隙卷进来,吹在门前一道身影的背上。

那人挡在他与木门之间,留意到他的动作,怔了一下,走近了将烛台端起来,丛风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胸口的伤灼热地痛起来,连带着跳动的心脏都发疼,他强撑着坐起来,盯着方与宣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闪回的记忆碎片,在他成为孤魂野鬼游荡的这些梦境里,时不时会回忆起过往的某段画面。

方与宣举着烛台,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他。

丛风的视线从他的面庞滑下来,落在方与宣的手指上,惯常翻书写字的纤长五指,此时沾了擦不掉的血迹,他穿的仍是府里那身月白色常服,袖口褐红一片,被水痕晕染开,沿着花纹蜿蜒出一朵血色的花。

他抿了一下干裂的唇,哑着声音说:“多谢。”

“可如你意?”方与宣问。

丛风点头,想找件外袍给方与宣,低头才意识到连自己都赤着上身,胸前的纱布缠了好几圈,浓重的草药味渗过白纱,冲得人鼻腔发痒。

“吕彬呢?”他问。

方与宣把烛台放到桌上,声音冷冷的:“你挺关心他,若不是我拦着,他险些扛着你单枪匹马杀回京城,不出半日,上至天子,下至新生小儿,都会知道堂堂安远侯世子在京郊官路被歹人行刺重伤,命不久矣。”

丛风笑了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没太在意,只说:“我是想叫他给你寻件衣裳。”

方与宣闻言动作一顿,指尖触到火苗似的缩了缩,语气却没什么起伏:“吕彬带我的人回官道查探,晚些回来。你先操心一下自己吧,还能站起来吗?”

丛风的伤势比想象中更重,老大夫的手很稳,可那箭镞的倒钩卡得太深,小半个时辰都没处理完,方与宣在一旁看得手心发凉,以为他的血都流干了。

“放心吧,不会叫你守寡的。”丛风说。

他身上挨刀是家常便饭,这道伤的确凶险,但他心里有数,知道不算致命,只是伤口扯得太深,血流不止,意识模糊昏倒,惹得方与宣担心了。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方与宣问,“纸里包不住火,一切尽快。”

丛风却未急着答话,只是看着方与宣背在身后的手。他的手在发抖。

木门被风吹得啪嗒作响,寒风让丛风心底发苦,他闭了闭眼睛:“抱歉叫你担心。这一箭是侯府亲兵射的,我对自己人没有防备,才着了道。那时情况危机,除了吕彬,其余人难以尽信。我带的亲兵都跟了安远侯府多年,绝非一朝一夕可策反,想必对方谋划多年。可此次出手纰漏百出,像是临时起意,矛盾之处太多,我不想打草惊蛇,但能从城里接应的人,只有你了。”

话里仍有未尽之言,不必多说,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平日里再多针尖对麦芒,也不可否认这世间再挑不出比他们更懂彼此的人。

烛光映在方与宣的侧脸上,照出一片冰凉无情,他是真被吓得不轻,可那股郁结于心的怨气无处发泄,千头万绪混作一团,叫人心里又烫又痛。他咬着后槽牙,扯出一个笑:“我真想给你来一巴掌。”

丛风也笑了:“给我几巴掌也没用,下回还找你。”

方与宣没有真同他动手,只是用手背暧昧地拍拍他的脸,手指钳住他的下巴,丛风嗅到了他指尖的血腥味。

“闻见了?这是你的血。”方与宣力气很大,他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发抖,报复性地掐紧丛风的脸颊,压低声音说,“你的血从心口往外流,怎么擦都擦不净,我当时以为你要死在这座漏雨的破屋中。丛风,你要是咽气了,别指望我会顾全计划,我会带你回安远侯府,便是死也要死在你的彪炳功业里。”

丛风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给个交代,谁想杀你?”方与宣问。

丛风擡手握住他的手腕,用指腹一寸寸安抚他颤抖的神经,缓声道:“应当与我此行目的相关,我奉旨往邑门县查一桩旧案,看来是有人不愿我去。”

——邑门。

惊雷劈开天地,丛风几乎在瞬间从梦境抽离,雨声一刹那化为泡影,又转瞬兜头浇下。

轰隆一声响,丛风猛然惊醒,他甚至因为动作太急压到左手的石膏,针刺的痛锐利地顺着骨头和神经爬满全身,他粗喘着气倒在床边。

闪电骤然照亮屋子,他回到了酒店套房中,梁复的那张床空着,他浑身冷汗涔涔,脑海中千头万绪被那道电劈连成串。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地点。

丛风立刻记起来,入眠前他正在思索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如果,如果这场梦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噩梦。

梦中被掐紧的下巴隐隐作痛,他能感受到对方几乎化为实质的后怕、紧张、怨恨和心疼。

经久不散,钻心刻骨。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丛风抚了抚左胸,他穿着深灰色的短袖,没有汩汩流血的伤口,没有敷满草药的纱布。

深夜的酒店静谧安宁,隔壁刚入住了新客的420房间同样平静,一切都行驶在正轨上。

丛风坐了片刻,起身拿上黑伞,打开房门。

开关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略显突兀,他在走廊停留几秒,向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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