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电话号码
第8章电话号码
闪送小哥的电动车消失在视野中,方与宣收回视线,溜达着找家早点铺子吃了些东西。
他实际上并不想吃饭,昨晚夜宵吃得太多,又做了个物理意义上很顶胃口的梦,此时看见什么都撑,但他急需找些事情做,以中断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半屉热腾腾的包子摆在面前,他盯了好半晌,最终拿起手机,开始在备忘录里画画。
用手指画出来的玉佩花纹十分扭曲,他把画面拉大,又屏住呼吸调整,勾画出梦里见过的样式。
上菜的早点铺老板走来走去地看他好几眼,直等到包子凉了,老板才提醒他:“还吃吗?”
方与宣擡眼看了看他,盯屏幕看太久,视野猛然拉宽,让眼前的画面模糊了几秒钟,此时正是早上七点钟,店外的马路隐约拉开早高峰的帷幕,进出小铺的上班族越来越多,没位置的只能拎着板凳坐在店门口,就着另一张板凳吸溜豆腐脑。
他按上锁屏,问店老板要了个塑料袋:“打包,再拿盒豆浆。”
肉包子是手工包出来的,肉馅下面油汪汪,把面底儿浸出喷香的焦黄色,包子有点凉,老板打包时帮他熥了一下,烫得拿不住,只能用纸垫着吃。
方与宣咬了口,被烫得又在嘴里翻炒一遍,他把画在备忘录里的纹路发给邢越,问道:“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玉佩上的,玉佩应该是白玉的。”
对方没有回答,大概正在忙碌地适应全新都市生活,从堵车开始。
忙活了一通倒是觉出饿了,他把包子吃完,用卫生纸擦干净手指和嘴角,搭车去了趟总医院。
他是顶门来的,排队人不多,报告在机子上印出来,都不需要拿给大夫瞧,方与宣自己就能看见诊断结果,无异常放电波形,背景活动正常,左右脑对称,连丁点能让他纠出来的疑点都没有。
他边看边往外走,在转角处和一个步履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
方与宣还从来没有撞得这么狠过,鼻子正磕在来人的锁骨上,生理性眼泪比痛感先一步涌出来,那人伸手扶了他一下,手臂结实,又勒得他有点疼。
“方……”
这人声音里有些惊讶,方与宣泪汪汪的,看不清他的脸,可只听这一个字就认出来他。
他顿时觉得鼻子更疼,不光鼻子疼,脖子也疼,腰也疼腿也疼屁股也疼。
“方老师。”丛风说。
“啊。”方与宣想擦擦眼角,又总觉得手在医院里摸了一通不干净,换做平时他就掀起衣摆随便蹭蹭了,虽然衣摆也没干净到哪儿去,可此时他实在不想当着丛风的面这样做。
他没法再用从前的心态面对丛风了,毕竟他们在梦里春宵一度,那个人长着丛风的脸,用着同一把嗓子,连神情也无甚区别。
“不好意思。”丛风递给他一张卫生纸,“是我走太急了,没事吧?”
方与宣接过来,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见他手里也拿着一张报告单,便问:“没事。你……来复诊?”
“嗯,后面几天没空,取完报告回局里。”丛风看了眼后面的门诊科室,“你看完了?”
方与宣想了片刻,说:“我没去找大夫看,我的报告没有问题。”
“我也没问题。白跑一趟。”丛风似乎很不满意报告单的结果,拧着眉又看了眼才叠起来。
方与宣也把单子叠上,往口袋中塞了一下没塞进去,才发现自己揣着工牌就出门了,口袋中乱七八糟一堆东西,甚至还有昨晚吃饭的小票。
丛风朝他伸出手,示意帮忙拿。
“谢谢。”方与宣整理着自己混乱的口袋,把工牌放到他手心中,丛风刚刚从走廊尽头跑过来,运动过后的掌心滚烫。
下一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木椅砸倒在地的声音,刺耳的尖叫紧随其后,身边缓慢流动的人群纷纷驻足,转头看去。
方与宣一擡头,见到有两三个脚步快的年轻人从声响方向跑出来,横冲直撞地下楼,带着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群惊恐地散开退后。
接二连三的重响,科室大门嘭地打开又嘭地关上,女性的尖叫分贝太高,男性的低吼太含糊,听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涌动的人流裹挟着,方与宣正要开口,就听到一句“你先走”,便见身边人影一闪,丛风已经快速逆着人群而去,冲向那扇嘈杂凌乱的诊室。
方与宣心下一惊,立刻拨开人群跟上,诊室边已经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只有两三个人惊惧又手足无措地围在门口。
一切变故来得太猝不及防,第一次正面遇上医闹,方与宣扒拉开几个人就要过去,被从屋里冲出来的一个护士撞了一跟头。
“你们快报警!丛风?”方与宣紧皱眉头,喊完才看清屋里的场景。
椅子、诊疗床倒了一地,狼藉一片,一个男人被丛风死死压在地上,喉咙里还在发出沉闷的嘶吼,墙角的地上掉着一把小水果刀。
屋里没有医生,这人的攻击对象是个穿着polo衫的普通中年男人,此时正满脸恐惧地贴在墙角,看起来是私人纠纷。
丛风用膝盖压在男人脖子上,另一条腿顶住他的后背,手臂将男人两条胳膊牢牢锁住,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暴躁,似乎被这人挣扎得烦了,低声骂了几句脏话。
他骂得实在是太脏,方与宣听着都没忍住给他打了马赛克,男人更是气急,拼命挥动四肢,丛风则纹丝未动,上半身发力,他立刻痛得喊起来。
“丛风。”方与宣知道这场面肯定不能叫警官了,要是刚才倒还行,现在丛风一股子匪气,把人制服后又伤人,如果暴露了职业身份估计要挨批的。
他警惕地看着两个人,慢慢走进来,招呼缩在墙根的中年人出来,地上的男人用力掀起眼皮看他们,被丛风压着脑袋按下去。
方与宣似乎从丛风严丝合缝的职业伪装中窥见一斑,短暂触碰到了他的真实一隅。
和梦里那位真是一比一复制。
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安保从门外冲入,钢叉狼牙棍脚叉一应俱全,把男人牢牢固定在地上,门外的护士喊道:“他带刀了!警察马上就来,两个都抓住!”
丛风确认安保将二人控制住,起身拉住方与宣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说:“走。”
“嗯?”方与宣没反应过来,那只滚烫粗糙的掌心扣在他的手腕上,不由分说地带着他撤出门,从门口围观的人群中挤出去。
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丛风微微低头,吐息落在耳畔:“等民警来了要做笔录,我哪有空去做笔录。”
他语气里满是不耐,走到楼梯口便立刻松了手,恢复距离。
二人沉默地下了楼,道别时丛风说:“今天很危险,抱歉把你落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