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土崩瓦解
第270章土崩瓦解
磁县
梁州世家望族姚,卢,邓,窦,马氏均云集大堂内,等待东渊帝的召见。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自设宴与东渊重臣初步接触后,他们奉上了大量的粮草,珠宝,美女,显示了他们梁州望族投诚的诚意,但是却一直未蒙君上召见,他们甚是忐忑。
要知道,珠宝,美女,粮草这些均算不上什么,他们这些世家豪族也不在乎这一时一地的供给,重要的是未来,是东渊帝夺城得天下之后,将如何对待他们这些西宁豪族。
时至今日,已无什么家国大义,什么风骨豪情可言,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义必胜,王者之师!归根结底亦不过是绝对实力下的灭国战,大厦将倾,每一个世家子女的要务皆是保家存族,谋求出路!
此时脚步声传来。
他们敛容整衣,肃穆以待。
身着如意龙纹袍的萧逸晗缓步而入,侍卫分列两旁,他端坐高位,君临天下。
众人脸上皆有异色,如果说前几日宴会所见者,是倾世公子,世之无双;那么此刻他们所见的竟是每一个士人心目中的英主具象,雍容尊贵,王气昭昭。
众人叩见天子,东渊帝道:“诸君请起,孤率军初到此地,便得到诸君的康概襄助,诸君大义。”
言辞之间全无半点铁血武夫之相,竟是清音雅言,春风化雨。
众人虽知万物未可只看表面,但是见此风仪,也不由心神为之一松。常言道:“不怕面子功夫,就怕连面子都不给。”
众人恭敬而回:“王师所到,万民归心,我等乃顺应天命,略尽薄力。”随即均表决心愿为圣上驱使。
东渊帝嘴角含笑,似是对众人之忠心甚感欣慰,随后他询问了梁州的一些风土习俗。
在座的皆是世家翘楚,自是饱读诗书,胸有丘壑,回答这种小问题,简直信手拈来,才情并茂,而且是各有其长,角度各异,雅趣横生。只叹堂中无人记录,否则收录下来绝对是一部梁州风土记。
人人都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否在新主面前留下印象,在此一举,因而个个皆是口若悬河,舌灿如莲,然,在这些的谈话中,东渊帝明显对卢家子弟,磁县县令卢文锡较为擡举,多次询问于他。
其余世家子弟见状无不在心中咬牙,此子恐是占了先机,毕竟东渊帝一到磁县,此子立刻秒投,全无士人风骨。
一时间卢文锡风头无两,而卢文锡之父卢朓,卢氏的族长脸上全无自得,眉间越显凝重,他巡视各族族长,有的颔首而笑,有的惊疑不定,有的神情凝重。
卢朓心中暗暗思忖,今日如若高居上位者是他人,他便信了这世间传言大多谬误,然,他是东渊帝!少年时,便屠合魏灭北梁夺权杀叔,待到登基辖制群臣清查田地户籍,将东渊世家压得死死的,其后欲一统天下,发动灭国之战,成功灭楚;待到西宁之战,东渊大军攻下淮州便是深入了西宁腹地,而西宁先失屏障再丢腹地,东渊已占尽胜机,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攻入锦城,然,东渊帝在此气势如虹,胜机几乎一面倒的情形下,居然稳扎稳打,并不冒进,他兵分四路,四路旋师,便可将锦都困成一座孤城,如此从根本上避免了孤军深入,万一锦都城坚,久攻不下,一旦援军集结,那么东渊大军必将陷入被动,弄不好就得功亏一篑。
试想这样的战略眼光,这般令人胆寒的洞悉力和布局,以及绝对的冷静,他春风化雨?卢朓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断不可能天真到这种地步!
他和姚遂目光交汇,姚遂(字玉川)是梁州五姓之首,早在来时,他们五大家便已结盟,约定以姚氏为首,大家共同进退!
姚遂在这片祥和的气氛中上前接过话来,详说了梁州民风彪悍,土地贫瘠,历年来梁州税赋的情况,用数据佐证了梁州经济之窘,而后姚遂道如今圣主到来,梁州必将有一番新气象,恳请圣主派干吏接管梁州。
东渊帝微微笑道,按玉川所说梁州已然这般困窘,这些年政务却还能正常运转,及至孤来后,诸君短短时间还筹集了巨资充作军费,可见诸君高贤,孤麾下无有合适人选,梁州政务还得由诸君操心,至于军务,为保梁州太平,孤当遣人接管。
梁州世家简直难以置信,他们此次前来,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东渊帝要派人前来接手梁州政务,他们都不会反对,反正五大姓共同进退,强龙与地头蛇,大家慢慢磨呗,多少政令都能给它磨没了!
他们只咬死一点,就是不能让东渊帝清查田地户籍,动他们的根本!如若东渊帝不从,那么他们能斥巨资为东渊军费,也能做其他用途,一句话鱼死网破。
哪知道东渊帝还不等他们亮出各种条件来令之权衡,就这般知情识趣,不仅不提清查田地户籍,就连政务都不接手,至于军务方面东渊帝派人接管,那是应有之义,此等结果,简直令人大喜过望,一时间,众人各种恭维赞美谄媚的话如江河一般滔滔而来,场面其乐融融。
在这乐融融的气氛中,东渊帝淡淡的说了句:“只是梁州太守身体有恙,抱病多时了,”
姚氏族人闻此言脸色有些讪讪,因为梁州太守乃姚家子弟,此人贪生怕死,在匪盗猖獗之时,多地求援,可是他龟缩称病,不肯派兵支援,死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求自安。
“如今非常之时,朕诏令,命卢文锡接任梁州太岁之位。”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五大姓的联盟顷刻间土崩瓦解。
召见结束,卢文锡传话族中:“收束自家子弟,该了断的了断,不该沾的赶紧吐,尾巴都给我拾掇干净了,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筹谋都是徒劳。”
而姚遂那里,族中子弟高嚷道:“五大姓说好了共同进退,如今他卢家就应该谢绝陛下所赐,拒不接受太守之位,否则他卢家就是见利忘义,为世人不耻。”
“拒,如何拒,又如何舍得拒?你们也不想想,大家同为望族,为何我姚家就是五姓之首,大家唯我姚家马首是瞻?不过是我姚家有人在朝中做官,而且是高居太守,如斯别人要看我姚家的脸色,而我姚家在梁州无论想干什么,获多少利,那自然也是轻轻松松!
如今卢家,有机会居此高位,意味着什么,意味卢家将取代我姚家成为五姓之首,无论是为了子弟前程还是家族名望利益,卢家断不可能拒!”
“那,这就是让我们梁州人自己内斗啊!”有人道。
姚遂目光沉沉,此乃阳谋,谁人不知,可是知却也破不了,因为人性。
“文绶,想办法传讯你妹妹,后位不可能从西宁出,但怎么也要谋个妃位,他卢家占了依附的首功,我姚家出个妃子,更好,此时家族荣辱前途皆系于她了,她要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