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冰雪锋刃
第252章冰雪锋刃
雅风居
前皇后惨死于皇寺,就连身边的侍女都无一幸免，宫中未来的皇后被刺，身中奇毒,件件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西宁震荡。
大理寺卿,执金吾，兵部，羽林右卫他们的请罪声在殿内回旋,可他们每一个的声音都遥远得像在天际，一字一词钻进西定帝的耳里都连不成句。
他眼前是浓郁的血雾,脑子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的画面,各种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一轮一轮的厮杀，因果孽报，皆为自造,施主今日以修罗手段,炼就阿鼻地狱，他日恐怕自堕己身。
你生而不祥，为天地所厌,人神共弃。
像你这样的恶鬼，克尽六亲,人神共弃,你所爱的和爱你的都不会得善终！”
.......
他们一刀一刀的劈向他，让他疼得恨不得将头摘下来,随之而来的戾气直冲百会穴,杀性横生,可就意识濒临断裂的一瞬，一丝清凉透过肌理传入脑海,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又有一个声音从他心底传出，桓彘，你不是要看天地同殇吗，你不是历来只设生死局吗，你还记得你所说的，我这一毒下去，除非乾坤倒移，以身相换，他再无法救得他心爱之人重回人间，桓彘，你以为孤只是要噬你的魂，错，孤同样要焚你的心，桓彘，孤，还你一局生死局！
这个声音噬咬着他，细细啃食，咔嚓咔嚓，它将他的心啃成空洞。
汗水滴落他的眼睑。
西定帝的身上显现出无数的红丝，密密麻麻的在西定帝身上游走，几近攀爬到了脖颈，他一把握住朱砂珠，将它死死的嵌进腕骨里，红丝慢慢平复，汗从眼睑滴落。
方止念从里间走了出来。
“退下。”西定帝嘶哑阴冷的声音。
殿内的重臣只觉得在是地狱里走了几个来回，乍听到这句，愣了一息，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撑了起来，然后每一个都像逃命似的冲出了殿外，直到到了殿外方发觉失仪，但没有一个人敢再进殿里，他们看着彼此皆感觉是劫后逢生。
西定帝盯着方止念，方止念已不敢与其对视，他声音紧涩，涩得像一根生了锈的弦：“陛下，是杜鹃泣血，应该以毒血为媒，研制出的同宗毒蛊。”
“原血原宗如法炮制。”
至此桓圭璋眼中的微光全然湮灭，他掉进了无底深渊，深渊里是一个已死的鬼魂给他量身定制的陷阱，蓄谋已久，不留余地，催肝裂胆的致命一击，桓圭璋对着这苍压厚土，冥冥地狱，发出低低的惨笑。
他站起身来走向里间，他跪在温颜的床边，他的手抚过她的脸，流连许久，他俯身抱住了她，紧紧的抱着她，就像是一个即将出行的旅人，他是如斯不舍如斯珍爱怀中的爱人，他将她护在怀里，良久后，他走了出来。
方止念已不在雅风居，桓圭璋随后到了太医院，太医院的人说方御医去了药园，桓圭璋命人将他带回，三拨人过去，最终在他的医庐将他找到。
“方止念，朕念在方觉心的面上给你建了这个医庐，是给你研制奇药的，不是让你拿来躲迷藏的，朕没有时间了，杜鹃泣血沿心口攀爬，一日之内就在心口处形成血红纹，纹似鸟状，必死。”
方止念低头收捡医书：“我早在陛下之前失踪的时候就给师傅去了信，他肯定会尽快赶回来的，肯定会。”他不停的忙碌着，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终于他再也受不了西定帝的目光，一把贯下医书：“陛下，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杜鹃泣血，没有解，没有解药的！”
桓圭璋的面容很平静，他轻声道：“杜鹃泣血之所以没有解，是因为下蛊的人不会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做药引，而且，取心头血时人必须活着，必须心甘情愿，如若不情愿，就会让蛊毒迅速蔓延而至，心头血就会变成剧毒，取之无用。”
“心头血乃是人的精魂血气所在，人失之.....就不能活了。”
“我当初不就是这样设计别人的吗，以命换命，没理由我的命比东渊帝的还金贵。”桓圭璋的语气淡然，生死在他口中有如鸿毛一般。
方止念“砰”跪在了他的面前：“陛下，师傅教我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临行将陛下托付给我，是让我保陛下平安的，如今，陛下可赐死我。”
桓圭璋双目猩红的盯着这个一掌就能拍死的少年，他微闭了一下眼：“你师傅要我活，颜颜也要我活，在地宫里，她对我说，活下去，去拿我生命中应得的好的那部分。
可是，像我这样的人，没有人疼过，珍惜过，也没有人要我，除了她。
我这一生最好的部分就是她了，除了她，这个世间我找不到我想要的更好的东西了。
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这个世间对于我来说，除了她，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也不觉得我多配得到美好幸福的生活，活着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待在没有她的世界里，我待够了。
所以，方止念，我可以死，她不能。”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止念：“我不会赐死你，但是我会杀了你师傅，你知道，我只要想杀谁，就算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方止念的喉咙咯咯一响，像是吞进了一根钉子：“陛下既然死意已决，臣自当遵命。”
方止念用烧酒细细的洗过手，然后用开水煮过的帕子擦干，他从烧酒里将针，刀取出，用火烤了烤。
他每一个准备的动作都非常缓慢，慢到好似下一秒钟就会有一个人来踢开他的医庐，中止这场手术。
可是，当他把所有的术前准备都做好，西定帝脱掉上衣躺在医台上时，四周寂寂，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这间医庐和他们两个人。
方止念看着西定帝的身体，每一次他都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伤痕，而在这么多的伤痕下，一个人又是如何活下来的；每一次他看着，就想如果他要是早一点进宫就好了，如果他早一点到宫里，是不是就能让这身体少受一点磨难。
可是这一刻他恨自己进宫，恨自己学医，恨极了自己，如果他的筋脉断了......
他和西定帝双目相对，在沉默中方止念突然开口说道：“陛下，你说这世间没有人珍惜你，没有人要你，如果有呢。”
西定帝眸光浩渺：“除了她，朕不想要别人。”
方止念浑身一颤，就像是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润湿。
“方御医，太医院不止你一个大夫，可你是寡人最信任的大夫，寡人这一生能信的人不多。”
方止念艰难的吐息，手中的长针不知怎地戳进了指尖，一滴血珠落下来，滴在地板上殷红的似一颗遗落的心：“臣谢陛下。”
西定帝又道：“之前的那另外一半解药什么时候能给她服下”
“等她这次解完毒十日后就能再服。”
说完方止念扯下一张烤干的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晕血。”
“你是大夫。”
“我晕你的血！”方止念再缓了一息，声音沙哑的道：“陛下放心，我不会让陛下死在我的医台上的，陛下的身体从小就被各种蛊毒炮制，可谓是蛊王之躯，所以陛下受伤时会好得特别快，中毒时也会自己内化掉，但是虫蛊滋养陛下也在吞噬陛下，每当陛下的情绪大起大落之时，蛊虫就会急遽的活动，会吞噬你的理智滋生你的杀戮，暴虐，如若有一日它攀沿到陛下的脑子里，陛下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理智只会杀戮的疯子。”
“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