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五湖闲云
第245章五湖闲云
锦都郊外,无人处，暖阳阳的阳光照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马车里有一男一女,他们闭目昏睡着,突然男子一阵呛咳,睁开了双眼，他迷惘的盯着车顶，神情空白,好一会他侧头看去，看到身边的女子,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慢慢的，眼神黯淡却又禁不住带有一丝期盼的伸出手，他的指尖清晰的感受到了鼻息。
“皇姐,皇姐。”他急切的抓住女子的手呼喊,女子依旧昏睡着，没有反应。
他回身猛地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他一个踉跄，就在即将摔倒时,一只手搀了他一下。
他擡眼,一个魁梧的，带着斗笠的车夫在他站稳后,递上一卷轴：“五公子,这是主上让我给您的。”
这名五公子正是桓绍睿,他喝下太监端来的药就不省人事了，他在昏沉倒下的那瞬间,还在想，真好，这个毒药让人没有一丝痛苦。
谁曾想他醒来竟在一辆马车上，他没有死，并且皇姐也没有死！
他半惊惧半惘然的展开卷轴，这是一幅青山图，群山疏淡，绿水留白，远景隐隐，近景一痕，笔触间惜墨如金，乃是一幅简得不能再简，空得不能再空的清水淡墨画，
他太熟悉这幅画了，因为这就是那副他送给温美人的图，唯一不同之处是图中的留白处多了一只蝴蝶，蝶翩然于留白之处，整幅空静之图。顿时生机灵动，桓绍泪流满面，放蝶，放蝶，皇兄这是放了他们
“主上说，你以一幅图告诉他，你心如空镜，万物皆淡，恬淡无为乃你之本心，而娘娘勘破你画意，又收了你的画，便是接下了因果，而他放蝶便是了结了这段因果，免得娘娘今后惦念；至于公主乃是迟小王子爱母心切，以鸾胶换了她的必死药，鸾胶乃稀世神药，它会化去公主的所有记忆，宛如再世重生，世间种种譬如新。”
化去记忆，宛如重生？桓绍睿有点懵，他脑子还在处理这些信息，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抖索索的看去，却见曾元盛骑着马飞驰而至。
他一跃下马，一把抓住桓绍睿：“我接到一匿名信说想见你便到这里来，而宫里又传出你急病而亡的消息，你怎么样，你是不是中了毒？”曾元琚一头的汗，急得七情上面。
“我没有中毒，也没有亡故，皇兄....放了我们；你呢，我听说至那日后，你就被禁足了，你可好？”
“只是不准我出门，又不曾短了我吃喝，我没什不好。”
他们四目相交，宛如隔世重逢，彼此牢牢握着对方的手，一时间都没有开口，一则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再则他们心里都透亮，一旦开口....
然，桓绍睿还是开了口，他不能不问：“你一身孝服，是.....？”
“我祖父还有大哥都去了。”曾元盛说着，眼泪“哗”就流下来了，桓绍睿也红了眼，他简直不敢再问下去。
“父亲说祖父缠绵病榻多年，昨夜惊闻昔日挚友沈太傅故去，一时急火攻心，吐血而去；而大哥悲痛过甚，伤口崩裂不治......”
桓绍睿心中冰凉，曾元盛紧紧抱住了他，他像个受伤的小兽一般痛哭，自相识以来桓绍睿从未见过他这般无助可怜。
大厦将倾，丘山坟重。
桓绍睿反手环抱住他，这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果然曾元盛痛哭了好一会后，他收泪立身，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我以前想，你走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走，你画天下山河我便给你驾马车，与你一同万里行，但是。。。家里现在这样，我不能离开.....，茂宁，以后.....你要自己好好的....”他把银票往桓绍睿怀里揣，恍如他去做质子时那样，拼命的给他塞银子。
桓绍睿痛得喘不过气，他嘴唇哆嗦着：“是啊，我有我的宿命，你有你的责任.....这万里同行.....”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他们泪眼相看，连呼吸声都是那样的沉重，终于曾元盛退后一步，他向桓绍睿一拱手，告别的话语还未出，就觉脑后一疼，他软倒。
桓绍睿瞪大双眼看着单手劈晕曾元盛的车夫，他拎起他往车上一放，回过身对他道：“主上说，他家老狐狸恭宪侯虽死，但是老谋深算，借旧友逝去，泣血挽联，痛心而死，搏了一个至情至性之名；长孙曾元琚因祖父死，悲痛过甚，伤口崩裂不治而亡，既搏得一个至孝之名，而且还让大家记起了，他乃是被东渊刺客所刺，为国负伤，引得众人惋惜唏嘘；他的儿子曾荫珙上书丁忧，声称为家尽孝而不能为国尽忠，因此尽献家产于国，以不负圣恩，可谓擎天忠臣；皇后曾碧瑶为陛下祈福发下宏愿----如若陛下平安回来，她愿意终生侍奉佛祖，如今陛下平安回来，皇后上书自愿入皇寺修行，此等千古难得一见的贤后，足令世人著书传颂。”
桓绍睿听得个目瞪口呆，眼泪都干了。
车夫将呆滞的他扶上马车：“主上说这一家子可谓忠孝德贤齐聚，可保个三世平安了，恭宪侯老辣至极！至于他，主上全你的愿把他给你送来了，像他这种智商的小卒子就不要掺和了，早早和你离开落个自在。”
桓绍睿听着车夫的话，只觉之前满目萧索的景色一点点的光亮起来，他眼前有青山绿水，芳草鲜花，这个世界，这个充满黑暗的却又往往在最绝望处透出曙光的世界啊，就是我们为之眷恋不舍的红尘，活着真好！三哥，三哥！
桓绍睿仰天看天，只觉得胸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跃下马车，对着西宁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头，他跳上马车，车夫笑道：“主上说你不必感激他，他答应过公主保你平安顺遂，福寿延绵，你要谢就谢公主，她以后可就如稚童一般，需要你全心照顾了。”
“她是我姐姐，我自然是要全心照顾的，而三哥我也心存感激！”
“那公子想好去哪里了吗？”
“我没有去处，但是三哥既然让你来，肯定是想好了让我们去哪里。”
“主上说，去西域吧，那里天地广阔，可有你们的一方安乐地！”
“西域！”桓绍睿眼中光芒跃动：“好，就去西域。”
车夫一甩鞭子：“驾”，马车奔驰而去，风中传来桓绍睿的声音：“不知壮士怎么称呼？”
“主上说我以后就跟着公子了，任公子差遣，所以还请公子赐名。”
“那你就叫无往吧。”
“无往无回无怨怼，好名字！”
“你读过书？”
“小的略识得几个字.......”
碧溪九曲山万叠，况值云雪妆烟鬟。
宽恩今日容归去，笑指五湖钓闲云。
而就在此时，西宁朝堂正面临一场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