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相思眼
第229章相思眼
天奉四年,四月二十二日,距西定帝失踪已经十三天了,宫里朝中一片喜气洋洋,一来,代行天子权的五皇子第一天就让人把黑鱼池给填了,说是给皇兄祈福;二是在东渊治下的北州(昔日之北梁)起兵造反了,虽然战火尚在三郡未曾蔓延全国,然,此次起兵造反者非同一般,乃是北梁旧主---李氏皇族之后。
想当初瑞王萧逸晗攻下北梁,北梁帝吊死宫中,北梁皇族被东渊军尽杀,谁曾想竟有一小皇子被太监偷偷的藏了起来并趁乱送了出去,如今皇子打着复国的旗帜在交郡起兵,三日内就攻下了三郡,自立为后梁,并派人前来与西宁结盟。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啊,联后梁对付东渊,借后梁牵制东渊,霍重台乐得开了花,他将此情上报代帝并奏请资助后梁,一定要添柴加油让东渊这场后院之火,烧得更大更旺些!旺到它自顾不暇,旺到西宁养精蓄锐,然后瞅准时机,霹雳一击,那时......此乃天佑西宁啊!
因此宫中朝堂一片喜气,众人心里都觉得这才叫天子呢,天命之子一来便令西宁形势大好。不日就有臣子奏请代帝正式登基,朝中众臣大多附议,即使没有附议的也保持了沉默,于是代帝登基的日子便正式提上了议程,礼部开始筹备新帝登基事宜,而代帝三辞之后,提出拜沈太傅为帝师,请太傅授其为君之道。
沈家乃天下文人之首,后因沈修受刑,沈老太傅卧病,淡出了朝堂,而今新帝拜老太傅为师,乃是在天下人面前重新予以了沈家无上荣耀,将沈家捧回了万众之首。
宁王府
身着素色衣袍的宁王妃走在花园里,四月里的园子到处粉嘟嘟的,衣袖不小心一拂,撚来的便是半春的香。
侍女们在这春景里满目含笑,而宁王妃从这盛景中走过,她站在一枝新花前,清冷的看着这无边的殊色,只觉得岁华索然。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跳动,可是她又无比的清楚那跳动的心早已死去,这虚妄的跳动要跳到何时,是不是只要这样轻轻一按,便可以了却......
“娘娘。”有侍卫上前禀报。
侍女们悄然退下。
“娘娘,跟随小王爷的侍卫们传信来说,小王爷和池姑娘一切安好。”
宁王妃止水般的面容微微有了一丝浮动,小痕听劝,曜儿至醒来后,情绪安稳,与小痕的感情日益加深,前几日二人携手出游,宁王妃自是喜闻乐见,她不想人多碍着他们,只让侍卫们远远跟随保护。
“还有王爷悄悄调回了寻找陛下的卫队,像是已经放弃了搜寻。”
“知道了。”
侍卫退下。
“你听到了?回宫去吧。”宁王妃淡然道。
林中的方止念微微的侧出半个身子:“娘娘,师傅临走的时候让我在必要的时候给您带一句话,陛下毕竟是血亲,无论如何也要顾念一二。”
“血亲?不过是我妹妹十年锻造,以身相祭,还给他桓氏的一把凶刀而已,这是天道亦是轮回,而他之前所为还算是不负我妹妹所望,其后,他色令智昏,我没有尽过劝谏之责吗,奈何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以他之智,他要不想死谁也杀不了他,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我顾不顾念的有什么用?”
宁王妃声如凉风将方止念的脸都吹得起了皱:“那,我要不要给师傅写一封信?这后面的事该如何?”
“不必写,他能抽身而出,置身事外已是造化,就不要再卷进来了。而桓彘早断了西宁的擎天柱,耗尽了西宁的立邦之本,纵是桓家这几个人倾尽全力来破局,也晚了。”
“五皇子以拜师之举囊括了天下文士之心,而此时东渊后院起火,五皇子占尽天时人和,绝非池中物,恐怕以后的事未必如娘娘所愿。”
“如若五皇子蠢笨一些,如若此时东渊后院不起火,强敌在伺,说不得这朝局还能稳些时日,而今西宁只会是乱臣贼子的天下,况且微雪至今不是没有找到韦布吗?也许桓彘还留有后手,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是,娘娘。”方止念悄无声息的从林中消失。
诏狱
林嬷嬷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双脚双腕被绑*了个结实,而眼前灯光昏暗,她好一会才看清面前的人:“韦公公?”
站在栏杆外的人正是微雪公主遍寻不见的韦布,谁曾想他竟然躲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里,只见他依旧是那般人畜无害的陪着笑:“林嬷嬷,让你受委屈了,来喝杯茶。”
牢笼里的侍卫伸手将她提溜起来放在椅子上,她惊疑的打量着这森冷的牢笼,声音直打颤:“公公可别吓我,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家娘娘呢,你们是不是有她的信了?”
韦布眯眼细细的审视着她,半响点头道:“林嬷嬷是真关心娘娘,这就好,这就不枉陛下特意交代咱家要让嬷嬷走得松快些。”
林嬷嬷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开始畏惧的往后缩:“你,你说什么?你要敢对我不敬,娘娘回来绝对饶不了你!”
“林嬷嬷,你是我见过的演技最好的死间,但是你我都是明白人,此时此地就不必再演了!
娘娘是间子的事陛下早已心知肚明,那么如何让一个带有禁制的间子完成任务,她身边就必定要有一个能提点她,适当时候能推波助澜,保证娘娘能顺利执行计划的贴心人,咱家不用审你,也不必你的承认,你必定是间子,而且是把自己性命置之度外的死间!”
林嬷嬷移开了视线,然后她叹道:“韦公公演技才是真的好。”
“咱家做奴才的,一举一动全看主上的意思,而林嬷嬷来担这贴心人的任务想必也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这般人才,咱家也是可惜得很。”
“你们是料定娘娘出不来了?”
“正好相反,正是因为娘娘必定出来,所以才不能再留嬷嬷了。”
林嬷嬷略一思慎就懂了其中的深意,不禁有些悚然:“你家主子可真敢,他这是把命串在刀尖上玩,你怎不劝劝?”
韦布也叹了口气:“世上都觉得我主子心狠,可是这世间又有谁对他慈悲过,他想要的,老奴怎么也得帮他周全.....”正说着,一黑衣侍卫匆匆而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韦布向来和善的脸变了。
他目光狠狠的剐向林嬷嬷:“本想和嬷嬷多聊几句,可惜没有时间了,不过咱家也知道,再聊嬷嬷也不会给咱家透一句实话,如此就不耽误嬷嬷的吉时了,小五,送嬷嬷一程,嬷嬷好走。”
韦布匆匆而去。
牢房内的侍卫端起桌上的药碗,面无表情的走向她,林嬷嬷看着他,眼睛惊恐的睁大,睁大,眸子惊人的黑。
侍卫早已见惯了生死,心似铁石,也不多话捏起她的双颊,就将药灌了下去,然后看着她痛楚挣扎,七窍流血,生生咽了气,才转身出了牢房。
一片死寂中,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好一双相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