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蛮不讲理暗恋而已 - 潦草花期 - 高木鱼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纯爱同人 > 潦草花期 >

第7章蛮不讲理暗恋而已

第7章蛮不讲理暗恋而已

江佑厘也曾经在某一个平日里很认真地询问过自己,陆惟森这个人于他而言的意义。算不上知根知底,只不过萍水相逢,为什么会让他这般惦记。

起初可能是黑暗里的吊桥效应让他产生了心动的错觉,而当时陆惟森刚好拉着他的手腕,很有安全感地走在他前面。

后来他进入青春期,荷尔蒙开始作祟,恰好陆惟森又是一个耀眼又包容的人,没漏出任何破绽,让他没有理由不去喜欢。

再后来他不愿意想了。既然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讲道理,他也只是蛮不讲理地暗恋了陆惟森而已,又没有扰乱世界运行的秩序。

于是,在收到陆惟森礼貌又关怀的短信以后,江佑厘只简短地对情愫作了复盘,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陆惟森的号码。

陆惟森很快便接通了电话,声音低沉地讲了声“喂”,被话筒传递出更多磁性,隐约还能听见那边电脑键盘戛然而止的声音。

“陆惟森。”江佑厘小声叫他,“你在干什么?”

“编程。”陆惟森耐心解答他的问题,“在线上平台接了一些企业发布的it需求项目,能赚一些钱。”

江佑厘“噢”了一声,又问:“那你现在忙吗?”

“不忙,可以和你打电话,忙就不让你打了。”陆惟森好像笑了一下似的,“为什么想给我打电话?”

江佑厘想了想:“我想打听一下你的近况,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八卦。”

他把自己裹进被子,“但是鉴于你还不够认识我,我也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所以我要先和你介绍一下我自己。”他想象着陆惟森正把手机叩在左耳听自己讲话的稳重样子,“希望你听完以后愿意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好。”陆惟森回道。

“我……”江佑厘试图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自己十八年来的人生,“四岁被拐卖到濒市,后来被爷爷江崛南救下并领养。十五岁跟着爷爷回到沉市投奔他女儿,中考后被生父程怀廷找到、赢了官司、接回家,当时生母已经去世十年,十六岁爷爷去世了。”

“怕黑是因为被拐卖的时候被丢到后备箱里关久了一点,有一点应激障碍,不是很严重。”江佑厘说到这里莫名顿了顿,“爷爷给我买了小手电筒,以前每晚给我点煤油灯。”

“这就是我的自我介绍。”他最后说。

电话那边,陆惟森沉吟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道:“想打听我什么时候的事。”

“从高考后。”江佑厘精准道,“从你去培市大学计算机系读书开始。”

“好。”陆惟森从善如流,依然像在配合小朋友,“我读完了大二,成绩很好,但大二过得很不太平。”

江佑厘把手机攥紧了一点,“怎么了?”

“我父亲陆迁冕是个还算成功的企业家,但一夜之间成了金融诈骗犯,逃窜国外。你感兴趣的话,网络上可以搜到他实施经济犯罪的全过程,以及他犯罪的起因,赌博。”

“我把他的房产变卖掉,还了他生意上欠下的所有具有法律效力的债务。”陆惟森告诉他道,“但他在澳市赌场上借的,我没有还。所以那些人到培大闹事番,扰乱了教学秩序,再加上后来我的耳朵受伤了,现在被学校强制休学一年。”

江佑厘犹豫着插话:“耳朵是……怎么弄伤的?”

“当时他们闹得很凶。”陆惟森说,“连在教学楼和宿舍楼墙上喷油漆和贴大字报这种原始的讨债形式也没落下。”

“我报了警,但每次只能消停几天。为了不影响室友,我在学校附近租住了一间平房。”

“有天我出门上课,他们撬锁进去,点了煤气罐离开,想引爆我的住所,以此恐吓我。那天教授生病调课,我提前回去,手刚搭上门把手,就爆炸了。”

陆惟森语气平静得像只是在转述报纸上看来的新闻:“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右耳感音神经性耳聋,听不见了。”

夜晚实在宁静,阳台门外漫天雪雾中的月亮像一盏微微发烫的弧光灯,只有几磅重。楼下隐约传来程怡茉关掉电视机回房的声响,江佑厘随之沉默了短暂的片刻,才说:“我现在知道你的事了,你也知道了我的,我们是朋友了。”

“好的。”陆惟森笑道。

“你到酒吧打工,会不会不习惯?”江佑厘问,“那里不像是你会喜欢呆的地方。”

“还好,今晚是第一天。”陆惟森那边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的声响,像是也躺到了床上,“我做三份家教,抽时间自学学校的课程,手里接的it项目收入也还可以,在沉市可以生活。”

江佑厘又耐不住好奇心和关心,问:“那些讨债的人去哪儿了?”

“判了一年。”陆惟森自然地纵容了他的追问,“我回沉市是因为这里比培市物价低,环境我也更熟悉。”

“噢。”江佑厘抠着手机壳的边框,“那你现在这么忙,分身乏术的时候,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我可以帮你。”

“好。”陆惟森应道,随即难得地问了江佑厘问题,“你和女朋友经常来reunion吗?”

闻言江佑厘不由得又紧张了一下,想起了自己面对陆惟森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谎言,含糊其辞道:“嗯……裴喜夏最近喜欢去听歌,我主要是陪她,不是为了去喝酒。”

“你们感情很好。”陆惟森评价道。

“还、还挺好的。”江佑厘硬着头皮回道,又努力地转移话题再次确认行程,“那我明天下午去找你,帮你搬家。”

“嗯。”陆惟森看似被搪塞了过去,“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江佑厘打了个很小的哈欠,说好。

-

后来的江佑厘每每回忆起他和陆惟森的这第一通电话,都会悲喜交加。

那晚的陆惟森与他之间就像一对极性相反的磁极。他忍不住放下胆怯,遮遮掩掩、铤而走险地接近,而陆惟森,选择了信任他这个奇怪而真诚的陌生人。

十八岁的江佑厘热烈而真挚,像烤不化又静悄悄的夏日夜晚,在漫长冬日里试探着闯入陆惟森的生活,给他打电话,小声说“晚安”,给他讲母亲画的《小象斯莫》和母亲,给他讲江崛南,给他讲程怀廷,给他讲拿到offer了的最最最心仪的英国顿斯汀大学。

唯一没有讲的,是他彼时已经为期三年的暗恋史,是他除了玻璃窗偷画小象事件和暴马丁香旁偷看事件之外的、未被撞破的无数次来去匆匆的窥探——

在沉市一中的操场上、食堂边、图书馆,在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石砖砌出的分界线。他像站在晨昏线上,又像立身于日暮与黑夜间,而每一次,无论如何比拟这份情感,他都必须不可逾越地走回黑暗面,躲回自诩变态的喜欢里。

让陆惟森搬去他和江老头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那间二居室小屋,是江佑厘在面对这份暗恋时为数不多完成了的超级勇敢事件。

而二十五岁的江佑厘,连仅剩下的性格中的诚笃与稚气都不再明显,变得冷漠畏缩,封闭疏离,变成了更加不讨人喜欢的样子,甚至于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在后来与陆惟森分开的这些年里,他像住进了一口长满青苔的昏暗的井,往事像井水一样向上涌,没在他的喉咙处,让他习惯了沉默,也习惯了垂下眼睛。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