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铁腕
64铁腕
◎命运,终究给了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礼◎
面对如同燎原野火般的粮荒危机,新帝周衡昌展现出了远超其兄长的铁腕与务实。
他深知,此刻任何迟疑或空谈都意味着成千上万条生命的逝去。
于是,一道道紧急诏令如同雪片般从勤政殿飞出,目标直指大周朝摇摇欲坠的根基。
首先,广开“野”源,官民自救。
周衡昌急命户部与司农寺,集全国有经验的老农、医官、博物学者之力,以最快速度编纂、绘制《大周野蔬野果可食图鉴》。
该图鉴详细列出各地常见,可安全食用的野菜、野果、块茎、树皮甚至部分昆虫,配以清晰图样和食用方法、禁忌。
这些图样由朝廷出资,不计成本地大量刻印,由驿卒快马加鞭送往各州县,再由县衙组织人手,在城门口、集市、乡村广泛张贴、宣讲、分发。
周衡昌甚至严令各地官府及驻军,必须全力支持并组织引导缺粮百姓上山下地,寻找图鉴中所列的可食之物。
官府须提供必要的工具:如锄头、镰刀、背篓,派出熟悉山林的衙役、兵丁带队,划定安全区域,防止百姓误入险境或误食毒物。
对于老弱妇孺,要求邻里互助,或由官府集中组织青壮代为采集分发。此举意在最大限度挖掘自然界的潜力,让山野成为百姓最后的粮仓。
周衡昌清楚地知道,仅靠朝廷和百姓自救远远不够。
他秘密召集心腹重臣,拟定了一份极其优厚的“劝捐令”,以密旨形式发往全国各地有实力的大粮商、大地主及豪富之家。密令的核心是重赏在困难时期,为大周朝做出重大贡献的人。
比如开仓放粮达到一定规模或捐银购粮数额巨大者,直接赐予象征无上荣宠和一定特权的丹书铁券或御赐金牌,可传子孙。
还可按捐赠数额,给予其名下产业不同年限、不同比例的税赋减免。
又或者,直接赐予其家族子弟进入最高学府国子监读书的名额,这是通往仕途的黄金阶梯。
对于那些传家已久且愿意慷慨解囊的富商,周衡昌承诺优先采购其家族产业商品,或授予特定商品的专营权,颁发御笔亲书皇商牌匾。
密令措辞软硬兼施,既晓以大义,更以实实在在、令人难以拒绝的丰厚回报相诱。同时,也隐晦地暗示:国难当头,若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待灾后清算,必无好下场。
这是胡萝卜与大棒并用,旨在撬开富户紧闭的粮仓和钱袋。
周衡昌深知国内粮源有限,必须寻求外部补充。
他紧急调动所有能出海的官船、以及征召部分可靠的民间大海商船队,组成一支规模空前的“购粮船队”。
周衡昌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并严令船队统帅:不惜重金,不拘种类,稻米、小麦、豆类、薯类甚至耐储存的鱼干、肉干皆可。他们将分赴南洋诸国、东洋乃至更远的西洋可能产粮之地,全力采购一切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多多益善,速去速回!”
这支船队承载着新帝周衡昌的期待,带着大周老百姓的希望,扬帆起航。
这些政策如同数支强心剂,艰难地注入大周朝濒临崩溃的躯体。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总算在绝望中撕开了一丝生机。
山野间,成群结队的百姓在官差或乡老的带领下,按照图鉴指引,挖野菜、采野果、剥树皮。它们虽然清苦,甚至难以下咽,但总算能吊住性命,大大减少了饿死人的惨剧。
一些识时务、或眼光长远的富商巨贾,权衡利弊后,开始响应密令。
有的开仓平价粜粮,有的拿出巨资委托官府去外地购粮赈济本地。丹书铁券和国子监名额的诱惑,对许多渴望提升家族地位的富商而言,难以抗拒。
虽然对整个大周朝的困境而言杯水车薪,但涓涓细流汇合,总算缓解了部分重灾区的燃眉之急。
海外购粮船队也陆续传回消息,虽因路途遥远、采购不易,第一批粮食数量有限且价格高昂,但毕竟是有粮了!
这些宝贵的“洋粮”被优先用于最危急的灾区和军队□□,成为稳定局势的定海神针。
大周朝这台濒临散架的机器,在周衡昌近乎疯狂的驱动下,发出沉重而缓慢的咯吱声,艰难地重新开始运转。
干旱和内战带来的恐怖后遗症,终于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被遏制、被缓解。
北狄王庭原本蠢蠢欲动,打算趁大周内忧外患、粮荒肆虐之际,南下劫掠,甚至夺回之前战败赔偿的失地。
然而,周衡昌迅速平定内部叛乱、稳定朝局的雷霆手段,以及他应对粮荒时展现出的高效、务实和某种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劲,让北狄人感到了忌惮。
尤其是得知周衡昌竟能调动海军远赴海外购粮,并成功撬动国内部分富户开仓,北狄高层意识到,这个新登基的大周皇帝绝非易与之辈,其掌控力和资源调动能力远超预期。
此时南下,很可能撞上对方拼死反扑的铁板。权衡再三,北狄王庭最终按下了躁动的马蹄,选择了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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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镇,西厢房内,黄昏的光线温柔地洒入。
文静失明的治疗已进入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连续数月的药敷、针疗和汤药调理,徐闻道倾注了巨大的心力,人也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
这天傍晚,按照徐闻道的吩咐,阮玲珑端来温水和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开始为文静解开缠绕在眼部的最后一层纱布。
赵铮紧张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徐闻道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手指微微蜷缩,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纱布一层层褪去……
文静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
当最后一缕束缚离开,室内柔和的光线似乎刺激了她,她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眼皮挣扎着想要睁开,却又仿佛畏惧那未知的光明。
“文姨,别怕,慢慢来……”阮玲珑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文静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终于,缓缓地、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起初,视线是模糊的、晃动的,只有大片朦胧的光晕和色块。她不适地眨了眨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冲刷着干涩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