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一个人的神明（15）看千帆过尽，万……

第158章一个人的神明（15）看千帆过尽，万……

惊恐惧怕的,终究还是来了。

长久提起的心，重重摔裂。

坚持的一口气，轰然散开。

小舟好像晕倒了，也好像只是入睡,在做梦,耳边轰轰隆隆,一些声音不停盘旋。

“你看你嫂子病了那么久,不也在坚持活着么，你有什么想不开啊。”这是舅舅的声音。

“我想给小舟留点钱。”那是妈妈的声音。

“人在钱就在，给我好好治。”舅舅怒斥,“你嫂子都没放弃，你放弃什么！”

“可我很难受啊,好痛……”妈妈在哭。

小舟惶然睁眼。

梦里的声音消止,眼前是医院的天花板。

舅舅的声音不在，妈妈的哭泣也不在了。

他赶紧起身,四处寻找。

然后,又瘫坐回去,尴尬地笑。

他怎么忘记了，舅舅已经去世了。

妈妈也去世了。

医生建议他去大医院治,他回了江城。

治疗到第四期,他找医生问接下来的费用。

他两年没上班，中间乱买药,钱花起来没节制,而治病需要很多钱，他要有个数。

医生说：“你能拿出来多少？”

小舟说了一个数，这是他剩余的积蓄了。

“哦，估计还差一点,不算多，五六万吧。”

“是五万还是六万？”

“就五六万，我也不好说。”

小舟紧绷着身子，一定要问：“比五万多还是少？”

“五万多吧，但是放心，多也不会多多少，一点点。”

那僵硬的身子缓慢瘫软，小舟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这之后的一些天，护士没少说他：“你怎么回事，又没按时吃药？”

“不是，这点滴打得好好你给关了干嘛，真是的，这样又要重新配药，这浪费的都是你自己的钱。”

“你怎么不吃饭啊，没人给你送饭但医院有食堂，你跟他们订餐啊？”

“……”

小舟淡淡地点头，淡淡回话：“好，我知道了。”然后还回个淡淡的笑，叫护士没脾气。

第五期住院的时候，王若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样了。

他生病的事儿谁都没告诉，但很巧的是王若的一个大学同学在这医院当医生，以前听王若说起过他的名字，见他住院来看了看他，大概也跟王若聊到了，总之，对方知晓了他的病情。

接电话的时候，小舟正看着窗外，那挨着窗的一棵树上，一片叶子被风吹得摇来摇去。

王若说：“慕千帆，我现在在国外回不去，我让我同学给你送点东西，你好好养病啊，回头去看你。”他沉寂一会儿，又说，“我让我同学也跟李然然说了，她也许会跟你联系吧，但你不要提我，我俩……已经分手好久了。”

唇角的笑意微僵，好一会儿后，小舟点头：“好。”

再擡头，那片叶子被风吹掉了。

王若同学送来一些营养品和一束花，淡黄色的康乃馨。

过几天，一个跑腿小哥也送来一些营养品和一束花，白色的康乃馨配着满天星，同时他接到李然然的电话，对方说很抱歉，人在国外，祝他早日康复。

她和王若在不同的国度，中间隔着半个地球。

小舟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没关系，多谢你。”

护士还是总说他，但他不太回话了，多数时候盯着窗看。

十来天后，护士拍着床头柜上的花：“都枯了，扔掉吧？”

小舟回头，看这两束花花瓣落得差不多了，杆儿也发黄了，叶子皱巴巴的，一摸便成粉末。

他近半个月来头一回开口：“好，扔了吧。”

等护士回来后，他又开口：“医生现在有空吗？”

“什么，不治了？”医生大吼，“再治个一期就差不多了，你现在不治了？”

“治完确定能好吗？”小舟问。

“我不能跟你保证，但是有希望，你就还差一个疗程了啊，放弃了不是前功尽弃吗，之前受的罪，花的钱，不是白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