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四十九、】
四十九、
原来,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与安想跟陆洲比肩,不是因为权力,不是因为所谓的目标,只是想站在他的身边,只是想不让他那么形影单只。
其实陆洲是寂寞的,是孤独的。
可能有人觉得这句话是无稽之谈,陆洲,云端金牌机长,身边从来不缺兄弟朋友,每次出去不都是呼朋引伴,身边永远不缺兄弟朋友,有多少女人倾心于他,可他总是流水无情,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孤独?
更别说是周严,云端所有人都知道周严是陆洲最好的兄弟,两人形影不离,陆洲又怎么会孤独呢?
但是林与安知道不是,即使陆洲在平时再怎么看起来意气飞扬,但是他仍旧会在某个角落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异乡人一般,永远都游离于世界之外,永远都融合不进去。
云端的金牌机长,那么高高在上的名字,那么高高在上的地位,所有人的标杆,所有人向往的对象,有人看他不顺眼,有人把他当偶像。
他永远都是那么神采奕奕,那么张扬骄傲,似乎什么都无法打败他,似乎什么危险都能成功走过来,他就像是网络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历经艰难万险,最终成为了顶峰的那个人,屹立于强者之上,万人敬仰。
但是似乎没人记得,陆洲现在也才刚刚过了33岁的生日,在很多人的眼中,还是个小辈,他也是会累的,他也希望回到家有着一个温暖的灯,有着香喷喷的饭菜,有着温暖的港湾,能让他休息,停歇,能让他重新充满电再次起航。
说实话,现在还有多少男人会做饭?但陆洲会。
他还记得陆洲当时说的,一个人在家不能总是吃外卖,偶尔想吃吃家常菜,这种话,林与安只能信一半。
不是民航人,不知民航事,在每个副驾驶在积攒时长的那段日子里,都是最难熬的日子。工资低,生活水平高,而且副驾驶是最容易被停航的,偶尔哪个考试不过,哪次起降不规范,那就是一个停航了事,而停一次航,没三五个月是回不来。
这段时间怎么办,一个大男人了,不会朝家里要钱的,只能自食其力。
就他知道的,郊区大学城里有家挺火的奶茶店,就是公司的一位机长开的,还有一家饭店,有位机长同样入了股,为什么?就是让自己有条路子能退,每个人都不容易,不是所有人都是许程鹏这种天之骄子。
更何况,陆洲还没有家人,他只能自食其力。
刚刚的雷暴团,陆洲当时冲过雷雨缝隙那刻的眼神,林与安觉得永远都会记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兴奋、期待,甚至是誓死如归。
陆洲是个寂寞孤独的人。
林与安永远记得,陆洲生日那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的沉默和颓唐,将自己瘫进沙发时的那声长长的叹息,望着窗外明媚月色时的寂寞和孤独,好像下一秒就消失不见的样子。
说实话,林与安当时是甚至有些惶恐的,惶恐什么,他也不知道。
林与安一直觉得,他这段时间好像做了一个美梦,从进入云端的时候开始,到成为陆洲的徒弟,到跟陆洲可以合租,陆洲会给他做饭,送他上下班,跟他一起在书房看书,解决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周末收拾卫生的时候还会跟他一起做。
但他也永远忘不了,当他捧着蛋糕出来的时候,陆洲眼睛中霎时间出现的惊喜和点点的水渍,林与安当时当做没看见,带着温暖的笑容,让陆洲吹蜡烛的时候,陆洲转身抹去眼角的时候,林与安当时满满的心疼。
到了晚上,林与安看着一个失意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展露于人前的脆弱,看着他带着笑容说着自己最深的伤心事,看着陆洲自己捂着脸默默流泪但都不愿意展露于人前的眼泪,林与安真的觉得无以复加的心痛。
但又似乎是这段时间的美梦太过于美丽了,让他开始有些不满足,甚至想要更多,不只是跟陆洲合租,他不想站在陆洲的身后,他不想一直看着陆洲的背影去追随。
扪心自问,林与安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早已别无所求,终于追随着陆洲进入云端的时候,终于看到陆洲的时候,林与安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了,觉得自己已经无所谓了,觉得这已经是自己最好的样子了,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够到的极致了。
哪怕遇上许程鹏,他都觉得无所谓了,只要能看着陆洲的背影,他似乎就有了不断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继续的前行。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没法满足于就此止步了。
陆洲就像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而他就站在底下,好不容易摸到了陆洲所在的那座金字塔,本来能够稍显安慰,但看着那个身影,却不断努力的向上爬,直到真真正正的触摸到了那个温暖的人。
他真的迫不及待的希望努力成长,努力变强,努力能够在陆洲的身边,支撑着他,让他不那么形影单只。
他觉得他一直在努力,之前他一直觉得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考试的第一名开始让他有些得意忘形,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的足够和他比肩了,但是事实证明,他不够。
他多想和陆洲一样,在周严遇见危机的时候能够一起前行,能帮着别人去面对那些困难险阻。
但是,究根结底,面对危险,他还是束手无措,只能干点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在最在乎的陆洲面对危险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法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与安听见了敲门声,他知道,门外的人是陆洲,但他一点都不想动弹,只想默默地一个人呆着。
门外的陆洲敲了几下,发现没人应门,有些疑惑,但只是以为睡着了,更是没有在意,只想着下午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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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陆洲再去敲了门,这次林与安开了门,一身水汽,似乎是刚洗完澡没多久,陆洲看不出来什么,便没再深究。
回程的飞机第二天就安排好了,这次事故后,陆洲和林与安这段时间显然是不能继续飞了。
毕竟谁都不知道两人经过这次的事故,心理情况对于飞行是否还有什么障碍,这都是得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和心理咨询师的辅导,确定没问题后才能继续上机。
而这段时间里,两人有着更加艰巨的任务——写报告。
飞机在上空遇见雷暴并避开是需要填写飞行突发事故报告的,更别说中间还穿越了一次雷暴,这更是需要书面文件仔细报告这件事情,而这份书面报告需要陆洲在十天之内交上去。
这对于纸上工作不过关的陆洲而言,更是难熬,虽然经常考试,但是报告到底是写的不多。
坐在书桌前上,陆洲开始低头对着这次的飞行报告头疼,这次的报告可不像是林与安那次二次复飞的飞行简报这么好写,这次的起码两万字起跳,甚至有可能三万字往上走。
而林与安作为副驾驶,也得将这次事件报告清楚,甚至得更加详尽,不然对自己的日后都有可能有影响。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在书桌两侧,手里的键盘啪啪作响,敲击声不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洲摘下防蓝光眼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见此,林与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陆哥?”林与安轻轻呼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