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烟花
“王爷,听有个摊贩说,一个多时辰前,曾撞见一个人。听他描述,像是夫人。”魏瑾指着左边的小道,“听说是往这条路去的。”
“魏瑾,再多派些人手,让他们去城外也找找,哪里都不能放过。”
“是!王爷。”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道路上人烟稀少,依稀能见着三两喝醉的行人,扶着墙蹒跚着。
谢寻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以往他们来看集会的地方。
那只兔子灯笼还在屋里好好放着。他曾撞见她细细擦拭上头的灰尘,见他来了,眉眼弯弯笑着说:“天气冷了,我们都不怎么带它出门了。”
那晚紧紧握着的人,如今连一根发丝也握不住了,只有刺骨的寒风穿过他的指缝。
“沈云姝,你在哪里?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见。”
有人迎面与她撞上,力道不大,但她却被撞倒在地,手掌下意识磨向地面,传来微微刺痛。
“不要紧。”沈云姝轻声说着,起身便离去。
“姑娘!”
那人见她摔倒的地上有几缕轻微的血迹,连忙喊她,可沈云姝却如同没听见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一路上遇见了多少人,更不知道,下一步是要往东迈还是往西迈。这么大的地方,没有一处她能容身的地方。
现在的她,就像个孤魂野鬼一般,四处游荡。
她想起游船的那天晚上,谢寻擡起身对她说,他整个人都是她的。
她实在想见他了。
可是,沈云姝抿唇,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爹,娘,云姝好想你们...”
“魏瑾,这里是之前的沈宅,是不是?“
魏瑾擡眼望去,那牌匾上早已没有了“沈”字,宅子不知何时换了主人。
莫名的,他的心被揪住。
一旁的小巷里,有些竹篓堆砌在墙边,半人高的杂乱,如同杂草。
地上,漏出一角雪白的布料。
“沈云姝...”
一晚上的奔波,突然在此刻显化,尽数化成铅水,朝他脚下灌去。
一步,两步,他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他看见沈云姝跌坐在地上,倚在墙边。
散开的裙摆上,耷着一只手,缠着手串。
沈云姝的指尖已被冻得通红,可她还是像着了魔一般,一颗颗地拨动佛珠。
她循着自己的记忆,朝沈宅走去,可到了才发现,昔日的痕迹,一一被抹去,沈宅早已易主。
她再也没有家了。
眼前,覆上一片熟悉的阴影。
一袭郁金色的衣袍夺目地闯进她的视线,挡去石板路的灰暗。
她没有擡头,明明看不清来人,可睫毛已忍不住颤动。分明这一路上,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眼下心尖骤然泛酸,抽得她浑身发疼,眼泪断了线一般落下。
那人蹲下。
视线模糊,布满水汽,她看不见谢寻的脸。
僵掉的手指慢慢有了知觉,是被他握住,放在嘴边亲吻。
“对不起...谢寻,对不起...”
“沈云姝,别哭了。”她哭得这样伤心,让他愈发心痛,“是我不好,我不该瞒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抽泣着摇头,还在道歉:“对不起...”
“沈云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说对不起。”谢寻眉头紧锁,“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你明白吗?那都不重要。沈云姝,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谢寻..”她哭得接不上气,微仰着头,“我...我前几天,还在想,要怎么...怎么开口,跟你说,想要孩子的事...”
他微怔。
那晚睡前,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静静地望着他,许久不说话,果然是有事想跟他说。
“我...我想说,你若是实在不喜欢...”
他怎么会不喜欢...
“生下来后,我...我就...自己养着,我不会让他烦你的…”
“沈云姝,会有的,我们会有孩子的。”
“没有了,谢寻。”她拼命摇头,“我们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