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调
变调
只见安群若蜷缩着,是个不安全的姿势。却也是个蓄势待发的姿势。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节明乐会来掀开他的被子,于是早就准备好,在对方掀开的瞬间,扑了过来!
节明乐一时未料,又护着保温盒,于是向后退了几步,被安群若推到了门上。
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门把手上时,节明乐不由“嘶”了声。
但安群若似乎并未察觉到,只是抱着节明乐的脖颈,脸颊贴在男生的颈侧,蹭了蹭。
节明乐一只手将保温盒提得远了,空出一只手搂住了安群若。
“安安,怎么了?”他换了副强调。远不是他白日里面对众人和少年时那种慵懒轻矜的调子,而是更缥缈虚幻的低吟。这声调似乎激起了怀中人的某些应激反应,安群若下意识双腿一软,又被节明乐勾着腰站稳。
只是二人贴得更近了些,安群若几乎依靠着节明乐才能站立,于是节明乐将卡在少年双腿..间的那只膝盖微微曲起,方便安群若半压在上面。
“是你?”安群若扬起头。他额头上带着眼罩,是很厚的熊猫眼罩。和他对外的矜持形象根本不符。
但节明乐只给他准备了这个。安群若虽然嫌弃,也只能戴上。
“嗯。”节明乐低声应道。
“不行,这里是学校,我和乐乐住在一起,你会被发现。”安群若说着胡话,“他特别特别聪明,他要是怀疑起来,我会吃不消的……”
“你怕他?”节明乐蹭着安群若的耳垂,齿关微启,几乎要咬上去,“你不想我被发现?不想给我名分?”
三个死亡问题。但安群若却像是一点也没能意识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正将镰刀举在自己脑后。他下意识地避开,一下子就被对方咬住了耳垂。
“我不怕,但现在不是时候……嘶。”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节明乐咬得有些用力,舌尖在那块软肉上打着旋,将那里舔..舐的温热,“你和我这样多久了?”
“三、三年。”
“那家伙白天总是碰你,我不喜欢。”节明乐将安群若支在身上,他知道安群若根本站不稳,所以空出的那只手将人彻底压在自己身上,沿着后颈和脊椎,一遍遍的滑动。
“我在避免了。但,”安群若试着解释。他想说“那是我弟弟”,可这句话就像歌词里唱一句“她只是我的妹妹”一样无力。
“没关系,我知道。”欺负够了人,节明乐没有继续逼迫安群若。真要是逼狠了,让安群若下定决心和节明乐闹僵,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吃饭。”他揽着少年的腰,在黑暗中将人抱回床上。
“饭?”想问为什么对方会有饭,可还未开口,安群若就闻到了很淡的清香。这不是他常吃的味道,但似乎也还不错。
这家伙还会做饭?
尽管心里这样想,安群若却也很快接受了对方的设定。
磨蹭了这般久,节明乐已经适应了卧室内的暗光。他在这不算完全的漆黑中将保温盒摆放整齐,然后在少年的床沿坐下。
“张嘴。”
一口清淡的,完全符合病患健康需求的食物被灌入口中,安群若有些不满地哼哼:“我想吃麻辣烫味的,或者炸鸡啤酒味的——”
“爱莫能助。”节明乐不惯着他,但还是在勺里添了些肉末,看着安群若含入口中,“不过如果你试试,它可能真的是你想像的味道。”
安群若失望地不吭声了。触觉、视觉、听觉,这些感官他都能伪造,可独独味觉……
他没吃过这些东西,单薄的想象力又无法伪造虚假的味觉,毕竟味觉是所有感官中最难复现的。
时间毕竟还是晚了,渐渐的,宿舍外传来喧闹的声响,是高一生下课了。安群若不敢怠慢,他轻轻推了推面前那人的手臂,提醒道:
“再过十分钟高二生就会下课,你真的该走了。”
那人顿了一下,也很轻地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节明乐会在晚自习下课时回来?”
“我托他帮我带些吃的,他应该会在下课后去小超市吧,或者已经买过了。”安群若道,“总之,他不会让我饿太久。”
“那也还是太久了。”对方发出一声叹息,擡手将安群若耳畔的碎发拂开,而后将掌心妥帖地覆在少年的侧颊上。
安群若蹭了蹭温热的掌心。其实下课前的每一刻节明乐都可能回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地关注着周遭的动静。他熟知节明乐的所有脚步声,除了一开始似乎幻听过外,并未再听到。
有时候他会觉得“鬼”的脚步声和节明乐有些相似,但安群若扪心自问,在过往困居于病房一隅的日子里,节明乐的脚步声是其中唯一欢快的,能给他带来无尽遐想的声响。
所以“鬼”的某些特质和乐乐很像,年幼的安群若会觉得理所应当,此刻也彻底习惯了。
毕竟“鬼”和节明乐,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侧颊上的掌心虚虚拢着,拇指在少年有些湿润的唇边蹭过。安群若听到对方另一只手的动静,该是在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
他很敏锐,听到和感知到的一切都能在脑海中补足,轻易勾勒出对方的身形——“鬼”的身形一定是欣长的,肩是少年人特有的未完全长开薄肩,却也已经足够好看。手臂上有一些肌肉,并非成块的鼓胀着,而是恰到好处地显示出来,又浑然一体。腿格外修长,此刻屈膝压在被褥上,一只受拂弄着他的脸,上身便正好将自己笼罩住……
“?”安群若微微擡起下颌,蒙着眼罩的眼睛“望”向对方,像是在问,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姿势的?
节明乐轻笑一声,不由溢出了本音,但很快他就抑制住了,挠了下安群若的下颌,像是一个暗示,很快又变为将对方的下颌卡在自己指尖的姿势。
“安安,若若,”他唤了两声,像是在哄人,可姿势却格外强势,即便只是在安群若的想象之中,这人带来的感受也是压迫性的。
明明声调轻柔的,像是勾人下颌的狗尾巴草。
“怎、怎么?”安群若试着掌握些主动权。他擡起一侧的手想抓住对方,又被很快按下去。
“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怎么碰面了,”对方道,“现在你又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我呀,是会吃醋的。”
“我会想办法——”安群若试图解释。但他也知道这是狡辩,因为当节明乐告诉他,他可以离开医院住校时,他心里想的是,无论母亲怎么安排,他都会十二万分的配合。
“嘘。”拇指彻底按在按在安群若的唇瓣上,阻止了少年说多余的话,“不要骗我。也不要误解我,你能离开医院,我也很替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