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难
发难
穆云复又看向远处,天要黑了,府上的下人们早早点起了灯笼,投落在地面上的阴影轻轻晃动。
远处小小跟小栗子正手忙脚乱的从炉子里往外够之前放进去的东西,大概是拿出来太烫了,两人都烫的左手右手来回抛那东西,脚上也跟着直抖动,可就是舍不得把东西丢下。
这样折腾了好久才喘着粗气被路过的丁伯照着两个小子一人打了一个后脑勺。
这才一副哭笑不得的让人从一旁摘了来两片大大的荷叶,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穆云瞧见他们好不容易撑着手指,隔着荷叶把那东西好好拿住。
穆云在殷夫人的注视下浅笑着摇摇头:"记不得了,也许是猎场时,也许是回京后,也许还要更早。"
他眼眸渐深,脑海里回想起那日班师还朝街边酒楼的窗口那抹纯白的倩影。
回想起府上,一簇簇桃花开的正好,树下女子发间后坠着几条银雕珠链,一举一动微风浮动时随风晃动着,那女子暮然擡眸惊鸿一瞥便让他在那以后无数个日子里不停回想。
"云儿,你不该如此。"殷夫人拧着眉最后叹气道:"你不能也不可以娶她。"
穆云垂着眉眼,没再看殷夫人。
殷夫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云儿,你应该懂的,身为将军你以后有大好的前程,但霓鸢她终究…"她忍不住又再叹了口气:"别怪母亲心狠,我又何尝不心疼她?可天意如此,若霓家还在,若她哪怕只是出身在一个普通村户人家,你若要娶她做妾室母亲也不会说什么,可她是灵莺阁的人,我不能让全京城都嘲笑我儿与京中魁首不清不楚,更遑论你要给她名分。"
"母亲!"
穆云看着殷夫人,眼底与其说是恼怒,失望更甚。
殷夫人的心脏抖了下,她看着穆云没再言语,才忍不住开口:"云儿…"
"母亲累了,且先回房休息吧。"穆云转头不再看她,朝着另一边远处正向这走来的丁伯吩咐:"劳烦丁伯送母亲回房。"
丁伯过来后自然也感觉到了母子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来回在二人之间看了眼:"诶…诶!"
"不必了,"殷夫人有些气闷更多的是无力道:"我认得路,自己可以回去。"
她看着穆云僵硬紧绷的侧脸,心知他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好发火而已,但还是想了想最后说了句:"云儿,我是你的母亲,总不会害了我儿。"才脚步虚浮着转身离开。
丁伯看了眼神色莫测的将军,转头还是朝着殷夫人的方向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知道。"
这句话散在风中,不知殷夫人可否听到。
顺着依旧稍显闷热的晚风,将军府的花园里飘荡着烤红薯的香甜。
……
霓鸢随着前边太监引路,一路穿过宫道。
她悄然留意着四处景致,不自觉皱眉。
虽然以往并未进过宫,但她也听闻过宫中描述,又从一些规制物品上觉察出这并非是皇帝经常出入的地方才是,大概应该是宫中的其他某个贵人的住所。
可皇帝年纪尚小,又才登基两三年,如今朝政繁忙并未立后,就更别说纳妃,只有几个大家心知肚明却也还未给名分的。
且不说那些人不可能能以皇帝的名义召见她进宫,没有理由啊…她皱着眉,努力思索着宫中还会有谁能因为何事召见自己。
太监只低垂着脑袋引她到了一处偏殿侯着。
霓鸢站在那里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听殿外有人问安的声音,紧接着殿门被打开,一位衣着大红衣裙的明艳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从她自进殿后打量而来的视线中,霓鸢很轻易的扑捉到了对方不善。
"你就是那个妓子。"珈珞郡主高昂着头,鄙夷的扫视着霓鸢。
打量过后她的脸色更难看了:"还真是一副狐媚样子,怪不得专会勾引男人。"
霓鸢面色冷峻,碍于面前人一看就是宫中的某位贵人不能得罪,却也听得出对方的恶意。
她调整呼吸,淡声回道:"小女子霓鸢,见过贵人。不知是哪位贵人召见霓鸢所为何事。"
珈珞郡主轻蔑的看着她,又暗示的看了眼一旁的丫鬟。
丫鬟名叫紫荆,打小就跟在珈珞郡主身边长大。她也正是之前被孝清太后找了由头让人拖下去在御书房殿前打了二十杖的那个丫鬟紫菱的妹妹。
紫菱至今皮肉还带着伤未好,但这还是必要的,听太医说她是伤到了骨头以后就是伤好了人也废了,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紫荆狠毒的眼神挡都挡不住,最近她因姐姐的伤势痛心过,愤恨火,也寻了由头拿人出气过,可这戾气就像是刚刚开闸的洪水,一旦有了宣泄的口子就再也止不住似乎永远都无法停歇。
珈珞郡主接二连三被穆云拒绝,前两日就连皇帝派的中书大人也回禀说殷夫人不仅没能说动穆云,母子二人似乎还因此有了些嫌隙,她就觉得不对劲。
她自认样貌家世都想当然是顶好的。莫不是穆云有了心上人,被哪个小妖精给缠上丢了魂不成?
这才又央求着皇帝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到底是让他们查到了些。
且不说那些有心交好的,还有之前刘相府的那两个没的斤两的东西。
让她惊讶的是,穆云景与那京中魁首霓鸢关系匪浅,二人似乎早就私相授受!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自殿内传出。
霓鸢被打偏过头,原本肤若凝脂的白皙面颊瞬间惊现红了一片。
紫荆怒目瞪向对方,擡手指甲狠搐着霓鸢:"你算什么东西!知道这是哪里居然也敢如此无礼!区区一届贱奴在郡主跟前也敢自称名讳!"
霓鸢一听,对上珈珞郡主微微擡起半垂的眼,悄悄看了对方一眼,见女子正坐在对面,姿态傲矜,身上的傲慢劲是沁到了骨子里的。
霓鸢还跪在那里,对方却装作不知一般,既不让对方起身,也不言语,只纵着身边的丫鬟朝霓鸢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