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在整个咸阳城被彻底毁掉之后，刘邦也奉命率领他麾下的军队开往巴蜀之地。
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可事到临头他还是只能乖乖的按照项羽的分封去做。
可以预见的是这一路上将会非常难行，而且就像之前萧何所说的那样，也会有大规模的逃兵出现的。
不过唯一让刘邦觉得有些欣慰的就是，在他离开关中之之时，有上万关中百姓前来送行，甚至有些人都是热泪盈眶的。
秦法暴虐，项羽手段残酷，眼下管理关中之地的章邯又莫名其妙的坑死了无数大好关中男儿。
相比之下，对于他们秋毫不犯的刘邦则显得万分仁德。
因此若是能让刘邦来当这个关中王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是事与愿违…
刘邦已经踏上了离开前往汉中的路。山路的确难行，而且山峰险峻，树林茂密，没人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危险隐藏。
不过刘邦现在已经接受现实了，他脸上没有丝毫苦闷，反而是乐呵呵的哼着小曲。
紧紧跟在刘邦身后的樊哙愤愤不平的嚷嚷着：“我说主公，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笑得出来？刚刚我让兄弟们去高处看了一眼，这山地一眼望不到头，谁知道得走多久才能走出去，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两说呢。我都要哭了，你还能笑！”
刘邦佯装生气地骂道：“混账，我现在是你们的王，你要叫我汉中王或者叫我汉王，怎么还叫我主公呢？真是没大没小的。再说了，你们没看到之前我们离开的时候，关中百姓都舍不得我们走吗？这还不值得我们高兴？这还不值得我笑一笑？”
听到刘邦这话，萧何若有所思的说：“主公还想要回去吗？”
“当然了，这项羽欺人太甚，他一个楚国贵族之后都不讲道义了，我一个平头百姓还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我在这汉中缓过劲来，我非得出去收拾了他不可。”
刘邦说的自信满满，不过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毕竟那个人可是项羽，以五万兵力就击溃了四十万大秦精锐的西楚霸王。
刘邦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多大可能能够打败项羽。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五十多了，这一辈子还能有多少个年头？
汉中到底有多苦？他们能不能活着抵达汉中？这些还都不好说。
就算活着抵达汉中了，以后有没有机会再东出更是不好说。
不过就算心中再悲观，刘邦觉得也得给弟兄们打打气…
在刘邦和萧何说话之时，周勃和卢绾从前军和后军分别赶到，他们二人到刘邦身边是要汇报一件相同的事，而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很多次，所以刘邦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率先问道：“直接说今天又有多少人逃了吧。”
“回禀汉王，今天早晨清点人数，前军有五百多人都溜走了。”
周勃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后军逃的人更多。”
“主公，依我看就是你太心软了。那些逃兵都没有受到处罚，其他人见了可不就跟着逃了吗？干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扎下营，仔细看看有谁敢逃。凡是逃跑的，直接抓起来杀掉。以后看谁还有胆子逃跑。”
“这有什么意思？你把那些人杀掉也只是强迫他们留下来，你留得住他们的人留得住他们的心吗？”刘邦凝重的说：
“咱们这些士兵本就是新招上来的，老兄弟已经不多了，很多人都是走投无路才跟了我们，如今我们要是再一逼迫，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隐患的。想走的就索性让他们走了呗，留着这些人干什么用？萧大人都说了，汉中不是什么贫苦之地，那可是个好地方。我相信萧大人的话，所以但凡我们能够顺利的去到汉中，让大家都吃饱穿暖以后，还有谁会逃？只有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才是正途！”
除了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之外，樊哙和刘邦其实还是有一些亲戚关系在的，刘邦的发妻吕雉乃是樊哙之妻的姐姐。
而樊哙性子比较直，他便低声抱怨着：“主公说的倒是没错，可你也不想想，这里距离那汉中还远的很呢，而且接下来全都是这种山路。按照眼下这种逃跑的速度，到了汉中之后可就没几个人了。项羽把你封了汉中王，到了汉中后你手下都没人了，这当什么王？”
樊哙的话虽然不好听，可的确是事实。
刘邦深知强扭的瓜不甜，他想要手下的士卒可以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而樊哙的话确把另一个事实摆在了眼前，那就是按照眼下的这种趋势。到了汉中估计大家都逃的所剩无几了。
可他又能如何呢？难道真的像说的那样，但凡是敢逃跑的全部抓起来一刀杀了以儆效尤吗？
刘邦是不想这么做的，从私心来看，这样滥杀无辜不符合刘邦他的做事风格。而从长远来看，刘邦其实还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因为跟着他的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秦人，而且逃跑的同样也是吃不了苦跟他不久的秦人。
如今的秦地被章邯等三位旧时的秦将所占领，由于之前章邯率秦军投降导致数十万关中子弟被项羽坑杀，因此秦地之上的百姓对章邯可是相当敌视的。而项羽就更不用说了，项羽甚至彻底毁掉了整座咸阳城，毁掉了数十万咸阳百姓的老家…
秦人和项羽之间更是水火不容…
与这些人相比，刘邦在秦地之上的口风可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他不想打破在秦人心中的这一印象。
毕竟以后他若是想要东出的话，秦地是相当关键的一块地方。
若他在此地滥杀秦人逃兵的事情传到秦地，以后他在秦地之上的名声就和项羽章邯等人一样了，也失去了百姓的支持，这是刘邦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局面。
可是又该如何解决逃兵越来越多的这一局面呢？
思来想去，刘邦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萧何，原以为萧何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可是没想到萧何的神情非常古怪。
这位比刘邦甚至还要年长些许的大秦旧吏眼神晦暗的看了周勃以及樊哙卢绾等人一眼，暗示接下来的话不适合他们听到。
都是跟随刘邦多年的老兄弟了，他们岂能不懂萧何的意思？
周勃抱拳告辞，樊哙则低声嘟囔着：“这有什么话还是我不能听的？”
不过也只是一句抱怨而已，其他人也慢悠悠的离开了。
当身边没有其他人之后，萧何靠近刘邦一步说道：“前些日子我送张良离开的时候，张良已经料到了会有这种局面发生，所以他有一计要我献给主公。”
“子房先生留下计策了？”
刘邦面露喜色，示意萧何坐在石头上说话。可是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气候冷得紧，这石头冰凉彻骨…
萧何别扭的笑了一声，并未如言坐下，他站着说道：“张良之前已经派人查探过前往汉中一代的山路了，再往前走数十里，那里有一段相当危险的路程。那是数十年前的百姓冒着生命危险用木头在悬崖峭壁上架起来的小径，大约只能容纳两三人并肩通过。其实说白了只是一条栈道而已…”
“那不是完了吗？”
萧何的话还没说完，刘邦脸色一垮说道：“眼下这崎岖的山路都让大家走得受不了了，再看到那种悬崖峭壁上的栈道，这大家不都得一一股脑全跑了？我看不但是从关中招来的兵会跑，甚至就连之前跟着我们的老兄弟也会跑的。”
“主公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萧何十分警惕的在四周又看了一眼，确定万万没有可能被偷听之后，他才神秘兮兮的说道：“按张良先生的意思，在我们没有通过那条栈道之前，那栈道无疑会使我们所有人都感到心惊胆战。但是换个方面想想，一旦我们通过了那条栈道，在没有其他路可以返回的情况下，那条狭小的栈道就是我们唯一的退路。那么如果我们把那条退路烧掉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烧掉？那我们岂不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