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54.失速

第54章54.失速

照片看完了。

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会哭，但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甚至带点满足感，相片里的阳光好像在这个冬天里还照着他们，留下暗红的晒痕。

杜嘉豪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想李修榆了。”

庄咏远喃喃道：“我也很想他。”

庄咏远以为看到这些照片，自己会很难过，其实没有。如果不是看到照片，他都快忘记了，原来这段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有这么轻盈又明亮，让他这些年的回避和恐惧变得像个笑话，胸腔里似乎有块巨石沉重地坠落。

他们自然而然地又开始喝酒，疯疯癫癫地互相干杯，祝酒，讲得全是一些不着调的话。

杜嘉豪忽然放下酒瓶，拍了拍手，说：“我不知道是我看见的，还是我梦见的。”

谢慷傻笑了几声，问他：“什么看见梦见的？”

“李修榆是什么时候把sd卡放过去的？”杜嘉豪揉着脑袋，迷茫地说。

庄咏远想了好久，说：“我们第二天回平南时，路过加油站，排队加油时，李修榆说晕车，要下车走走，过了好久才回来。那个加油站，就在杜嘉豪家附近吧？”

“有这个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许臻奇怪道。

杜嘉豪自言自语道：“我有没有跟过去？”

如果跟了过去，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没有跟过去，他脑海里为什么会留存有李修榆蹲在角落藏那张sd卡的画面？

如果跟了过去，他有没有对李修榆说出对不起？李修榆有没有原谅他，如果原谅了，为什么又抛弃了自己？

他看向谢慷，谢慷摇头：“我那天早上困得不行，一直在车上睡觉。”

不会有答案了，死亡就会留下一连串的未解之谜，李修榆连只言片语都不愿意留下，他们都无从得知他最后的想法。

庄咏远不怎么焦虑，不怎么愤怒，他自觉早不像以前那样，对人和事都力求一个答案，从出生开始，不圆满就是常态，没答案就是答案，他二十多了，已经可以看开。

就像对谢慷，他也能平静地再次迎来他们分开的那天，这个日期已经迫在眉睫。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四个人同时摸口袋掏手机，接电话的是许臻，电话一接通，她立马放下酒瓶，口齿清晰地跟对面说话，语气温柔。

打完电话后，她站了起来，解释道：“我女儿打的，说想我，催我赶紧回家。”

她看了看时间，说：“照片也看完了，我先走了？”

庄咏远说：“我送送你。”

杜嘉豪跟着站起来：“那我也回去了，店里还有事，打了好多个电话来催。”

他们沿着开平街的楼梯往下走，酒没醒，大家的步伐都有点不稳。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许臻说：“就到这里吧，我自己打个车去酒店。”

庄咏远点点头，很克制地说：“好，以后有机会再见。”

许臻刚往下迈了两级台阶，庄咏远忽然仓皇地叫住她，许臻回头，他走上前，问许臻：“我们加个微信吧？”

许臻愣了一下，没说话，庄咏远连忙说：“不方便也没事的。”

许臻拿出手机，打开码让庄咏远扫，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现在这么出名，我加到你还能跟朋友炫耀呢。”

谢慷问她：“不出名的能加吗？”

许臻神情原本有些复杂，现在又笑出来，跟谢慷也加了好友，庄咏远趁她打备注时，说：“百合心以后还有演出的话，我请你们一家来看。”

“好啊。”许臻笑得很开心。庄咏远张了张口，没说话，许臻拍了他一下：“有话赶紧说，我真的要回酒店了。”

庄咏远攥紧拳头又松开，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不会聚到一起。”

趁许臻回答前，他问许臻：“我把sd卡里的照片导出来发给你吧？”

许臻干脆道：“好啊。”

一直不说话的杜嘉豪忽然说：“建个群吧，我也想要照片。”

庄咏远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又笑出来，跟杜嘉豪也加了好友，说：“请我去驻唱打五折。”

杜嘉豪问：“打完折多少钱？”

庄咏远认真想了想，说：“按演出时间四十分钟算的话，我个人三十万，乐队五十万。”

“你个人加上谢慷多少钱？”

庄咏远看向谢慷，又陷入长考，得出结论：“谢慷不值钱，倒贴五万，请我们两个二十五万就够了。”

谢慷刚要问他为什么，许臻就打断了他们：“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她指着路边一辆白色网约车，说：“司机等好久了。”

话音刚落，又一辆灰车开来，在白车后面停下，连按了几下喇叭。杜嘉豪连忙打开打车软件对车牌号，说：“那辆是我叫的车。”

来不及多说什么，庄咏远和谢慷目送着他们上车，两辆网约车接连开走，一辆直走，另一辆掉头去了反方向。

庄咏远伸了个懒腰，谢慷问他：“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庄咏远说：“我好困，好饿……先回去睡觉吧。”

他们上楼梯，一起回谢慷家，庄咏远没直接上楼，对着一楼的镜子照了好久，不满地说：“黑眼圈好重。”

谢慷从身后抱住他，抚摸着他的黑眼圈，不说话。庄咏远甩开他，说：“干什么？好肉麻。”

谢慷还是沉默，重新抱住庄咏远，抱得很紧。镜子上的锈斑落在他们身上，庄咏远盯着看了一会儿，说：“好了，放开我，我没事，洗个澡就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