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39.星辰蝴蝶生住灭
第39章39.星辰蝴蝶生住灭
周末清晨,谢慷被庄咏远的手机铃声吵醒。
窗帘没拉紧,柔和的冬阳从缝里透进来,正好照亮庄咏远的脸。
在杂物室见到李修榆弹过的那架旧钢琴后,庄咏远的话比之前更少了,吃饭散步时总是走神,好几次直接往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走。
但对谢慷的接近,他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变多了。
连续在这里过夜快半个月,睡前跟醒来身边都是庄咏远,谢慷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过去的六年不过是场细节太丰富的噩梦,他们还在上海郊区的出租屋里生活,写歌,做梦。
庄咏远枕着谢慷的手臂,眼皮微微颤动,睡得很沉,尖锐的手机铃声都没能吵醒他。
谢慷屈起手臂,摸了摸庄咏远的头发,自己接了电话。
打电话的是个声音清爽的年轻男生,没打招呼,大剌剌地说:“am的合同寄到家里了,你最近会回上海吗?还是我给你寄过去。”
家里,谢慷恍惚了一下,没听到回答,他又继续问:“远哥?听见了吗?”
谢慷压低声音:“庄咏远在睡觉,醒了给你回话。”
对面愣了愣,问:“你谁啊?”
“我是他朋友。”
对面发出一阵了然的笑声,说:“你完蛋了,远哥最讨厌别人动他手机。”
谢慷握紧手机:“你怎么知道?”
这人只笑,不说话,听得谢慷直生气,口气不善地说:“你又是什么人?”
“你是在不高兴什么?”这个人莫名其妙起来,“你不会不知道你睡的是什么人吧?”
谢慷愠怒:“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吧。”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虽然根本不认识打电话的人,谢慷也能想象出刚刚他脸上揶揄的表情。他把自己当成庄咏远的骨肉皮,还是最没分寸的那种。
气着气着,谢慷的心又一沉。
他跟随便一个骨肉皮有什么区别?多了过去的六年吗?但庄咏远亲口讲过好多次,他们只能恢复身体关系。
谢慷搜索过庄咏远的绯闻,分手后前男友出了名唯一的好处就是互联网上有的是人跟自己一样关注他的动态,尤其是感情生活。
有人语焉不详地爆料过庄咏远暧昧过好几个同行,也有人说庄咏远主动要加自己微信。
在谢慷的印象里,庄咏远不是对次抛关系有兴趣的人,生理欲望也是普通人的水平。他当然知道这个圈子的风气,但又觉得比起圈子,庄咏远离自己更近一点。
可是庄咏远过去几乎不抽烟喝酒,现在烟酒对他来说比三餐还重要,庄咏远会变。
庄咏远枕在他手臂上的脑袋转了个方向,隔了一会儿,谢慷听见他含含糊糊地问自己:“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谢慷没反应,他睁开眼,推了推谢慷:“我问你你没听见吗?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接了个电话……你的。”
“我的?!”庄咏远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不可理喻地看着谢慷:“你接我的电话干嘛?赶紧把手机给我。”
谢慷不情不愿地拿手机,趁庄咏远回拨电话时说:“这人还以为我们是炮友。”
庄咏远没理他,起身走到外面去讲电话。时间还在,但谢慷已经没了睡意,打开窗,靠在窗框上抽烟。
本来他毕业回平南就戒烟了,因为庄咏远又复发,来势汹汹,他心里有点怪庄咏远。
从窗户望出去,正好是开平老街人气最旺盛的时候,形形色色的人经过,街边的店面陆续开了门。
平南这些年拆拆建建,老城区变化很大,平房、老街许多都成了高层商品房,不知道为什么开平街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连个拆迁传闻都没有,只有石板楼梯被日复一日踩过,愈发光滑。
谢慷盯着对面食杂店的老板一块块搬开嵌在门槽里的木板,堆放在门口,往窗沿上的烟灰缸里抖烟灰,庄咏远打完电话走过来,看着烟灰缸里几只新鲜烟头,皱着眉,蛮不讲理地说:“一大早就抽烟,房间被你弄得都是味道。”
谢慷像是要求证什么似的,指着食杂店说:“他们还在用这种木板门。”
庄咏远朝窗外瞥了一眼,不响。谢慷又说:“你以前很爱看街上的人开关门。”
“是你经纪人给你打电话?还是助理?”
庄咏远古怪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我没有助理,经纪人本来在找,不知道百合心会不会解散,先不找了。”他又说。
“那是你朋友?好像住在你家里。”谢慷转过身,歪歪斜斜靠在窗框上,看着庄咏远说。
“谢慷,你现在真的很磨叽哦。”庄咏远侧头,往谢慷脸上吐烟,说:“你想知道这人有没有跟我睡过就直接问啊,问这问那是要干嘛?”
谢慷否认道:“你把我想得太无聊了。”
他转移了话题:“要是百合心解散了,阿点他们怎么办?”
庄咏远一怵,推了谢慷一把。
“你老是赖在我家干什么?赶紧回你自己家。”说罢,他就走进浴室,衣服都来不及脱,站在花洒下,直接拧开花洒的开关,冰冷的水迎面而来。
他闭上眼,鼻子不酸,眼睛不涨,哗啦啦淋下、因为水压不稳定,一会儿汹涌一会儿孱弱的水帘代替他流眼泪。
谢慷太讨厌了,十句话有八句话戳在他的软肋上。
谢慷问的问题是庄咏远最不愿意去想的,从上海回到平南所要逃避的事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