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晚宴
以玛丽接受的教育,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理解克伦威尔的志向,却足够帮助她从克伦威尔的话中找到她想要的信息。
很多贵族都知道朱厚烨治理领地的方式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
那么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玛丽也许不懂政治,但是她知道,爆发出来的不满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这种一直在积蓄的愤怒。
虽然说国王和贵族按照自己的意志治理领地是与生俱来的权力,是受天主庇佑的。但是如果一句天主庇佑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领地战。
玛丽忧心忡忡,以致于到了晚宴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朱厚烨当然发现了玛丽的不对,他微微偏过身,低声道:“玛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叫太医吗?”
玛丽忙道:“我没事,亲爱的。”
“真的?”
“我真没事。”
虽然明知道丈夫对自己没有爱情,只是出于配偶的责任和义务,但是这种温柔体贴足够让玛丽甜到心里。
如果这会儿不是晚宴时分,如果这会儿只有他们夫妇两人,她绝对会开口。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是晚宴,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玛丽本想回去以后再说,却没有想到有人不舒坦。
这不,就在夫妇二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莱尔子爵道:“尊贵的卢米埃陛下,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问。”
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大家都听出了这其中的不怀好意。
朱厚烨道:“莱尔子爵阁下,请直说无妨。”
“圣人国的医学发达,医者医术高明,对待瘟疫经验丰富,而您,也早早地向英格兰派遣了医者,并且制定了一系列的法案。可是为什么北方还是被瘟疫肆虐数年之久至今还在瘟疫和病魔的威胁之下?”
别说玛丽和见多识广,就是等同于金丝雀的宫廷贵族侍女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们都听出来了,这个莱尔子爵不怀好意。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最多只是盯着这个家伙,不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则是怒瞪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
因为查尔斯·布兰登才是第一代莱尔,当年他跟自己的监护人莱尔女子爵伊丽莎白·格雷结婚,获得了这个头衔。只是后来他跟亨利八世的妹妹玛丽长公主秘密结婚,这个头衔被剥夺,然后被返回给伊丽莎白·格雷的亲戚约翰·格雷,也就是如今这位子爵阁下,他也是多塞特侯爵的亲戚。
鉴于不久前,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跟玛丽长公主的长女弗朗西丝刚刚被玛丽撵出宫廷,大家都相信,莱尔子爵今天的这番话是出于萨福克公爵的授意。<
查尔斯·布兰登简直如坐针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什么叫做人走茶凉了。他是亨利八世的密友兼宠臣,曾经奉命将阿拉贡的凯瑟琳撵出宫廷,还曾经奉命去软禁凯瑟琳的庄园追索凯瑟琳持有的英格兰王后的珠宝。
虽然玛丽从来没有计较过,但是查尔斯很清楚,这些事如果被人在玛丽耳边反复提起的话,年轻的女王迟早会厌弃了他。
尤其是,他在玛丽长公主去世之后没多久就迎娶了儿子的未婚妻凯瑟琳·威洛比,硬生生地气死了他跟玛丽长公主的儿子。
凯瑟琳·威洛比的想法则要比丈夫简单直接很多。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莱尔子爵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的密友、如今的死敌兼继女弗朗西丝·布兰登·格雷。
凯瑟琳·威洛比道:“可是子爵阁下,医生治病,不是依靠祈祷和草药吗?英格兰距离圣人国路途遥远,一来一去要四五年呢!而且草药从圣人国运来,一连数年都浸泡在海风和海水之中,会不会变质?数量够吗?”
莱尔子爵道:“可是圣人国的医生从来不祈祷……”
凯瑟琳·威洛比道:“可是我们的医生、我们的神甫都在祈祷啊?难道北方人和北方的主教、各级神职人员都不祈祷的吗?”
如果莱尔子爵说,都是圣人国的医生不祈祷,那么凯瑟琳·威洛比就把不祈祷不诚心的过错推到北方人自己身上。
下面的领民代表一听,这还使得。
他们连忙道:“不不不,夫人!我们发誓!我们北方人都非常虔诚!”
凯瑟琳·威洛比道:“这个我相信。所以,瘟疫肆虐一定是因为药草不足的关系。”
莱尔子爵道:“夫人,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圣人国的医生是瘟疫大规模爆发后抵达英格兰的。而在那之前,瘟疫只在北方肆虐,赫特福德郡根本就没有事。”
凯瑟琳道:“哦,这个我知道,因为赫特福德郡的人民都怀着谦卑之心,主动在家沐浴忏罪。请问北方人有吗?”
十三世纪的时候,黑死病肆虐整个欧罗巴,当时的欧罗巴医学普遍认为,是洗澡让人虚弱无力,加上当时的教宗还把过错推到了女巫和猫身上,使得欧罗巴各地每年都举行大规模的虐猫行动,导致老鼠光天化日之下在街道上游荡。
这就是中世纪的欧罗巴。
凯瑟琳·威洛比喜欢干干净净的赫特福德宫和赫特福德郡,但是她知道,在赫特福德郡和伦敦以外的地方,包括英格兰的北部,人们可不会理会赫特福德郡的现成的经验。
他们只相信天主教和罗马教廷鼓吹的不洗澡。
果然,领民代表道:“可是教义上说……”
凯瑟琳·威洛比马上道:“我是女人,不是男人,更不是神职人员。你们跟我说这个,我基本不懂。我只问你们,为什么这几年,不理会教廷的不洗澡号召的赫特福德郡的人们活得好好的,而一直虔诚地响应教廷不洗澡的号召的北方却生活在瘟疫的阴影里?!”
这……
加德纳主教不得不道:“夫人!请您慎言!”
凯瑟琳·威洛比道:“主教阁下,我只是说出我的困惑而已。我知道,那位教宗冕下是苦修士出身,他对天主的虔诚无可挑剔。但是,阁下,您不觉得,苦修士之所以是苦修士,就是因为他们只是极少数吗?”
“这……”
“阁下,我钦佩苦修士,因为他们都是可敬的大人物。但是!苦修士的戒律,就是大部分的神甫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人?!阁下,是时候把苦修士跟普通人分开了。”
加德纳主教硬邦邦地道:“夫人,苦修士才是真正对天主虔诚的人。我们应该学习苦修士。”
“阁下,您确定,我们应该事事学习苦修士?”
“当然。”
凯瑟琳·威洛比马上道:“主教阁下,据我所知,苦修士们不但遵守守贞戒律坚持不结婚也没有情妇。您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跟苦修士保持一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