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解开误会(1)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房里,只见大夫和药童两人利落地拆去慕寒月胸前那已经被血浸湿的血色布条</p>
在布条揭开的那一刹那,那狰狞的伤痕在金映烟的眼前呈现,虽然她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但瞳眸却忍不住地缩了缩</p>
那伤,看起来原就不轻,在经过刚才的拉扯再度迸裂,更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她敛眸不想再看那道伤痕,但视线一垂,便见他的腰间竟然还有一道旧伤,几乎横跨他的半个身子</p>
即便那伤痕已经愈合到只剩褪不去的疤痕,但从那个蜿蜒的伤痕她仍能知道,这个伤绝对能够致命</p>
她想移开自己的视线,但即使她闭上了眼,那疤痕却仍然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着,再加上此刻大夫忙着处理的伤势,她的心里隐隐有着冲动,想要问看看那个疤是怎么来的,他为何曾经置身在这样的危险之中?</p>
但……抿着的唇始终没有张开,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大夫忙着将金疮药倒在汩汩流着血的伤口上,然后利落地裹上白布,很快的,那可怕的伤口再次被隠在白布之后,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和他脸上那抹苍白却没有消失</p>
沉默,从大夫进来的那一刻便持续笼罩在两人之间,那大夫也是个机灵的,对于两人之间的对峙彷佛视而未见,当伤口一被重新包扎妥当,他就借口要去熬药,领着药童退了下去</p>
望着他那充满血丝的眸子,再看着他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尽管心里再想知当年的原委,但心终究还是软了</p>
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可以一句话都不说便影响她思绪的男人啊!</p>
“慕寒月,我答应你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可以吗?”</p>
她的语气很平静,再也找不着一丝方才的激动,语气依然清冷,但慕寒月却依然能够在她的眸中寻着一丝丝的担心</p>
即使只是那么一点点她依然在乎自己的蛛丝马迹,但慕寒月惶惶不安的心定了,总是孤寂的心暖了</p>
他的烟儿依然还是几年前那个看似冷硬,实则心软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即便在她的心中对他有无数的怨怼,可她却依然担心着他</p>
这样的发现让他恨不得能够在此时此刻就将她拥入怀中,只可惜他知道自己若有任何的异动,她绝对会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人,所以他完全不敢造次,硬逼着自己坐在榻沿,对着她摇摇头——</p>
“本不欲让你知道这件事,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以你的个性,若是我不能在第一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一旦你的心中存了疙瘩,这辈子只怕我就真没指望了?”</p>
因为发现她对自己的忧心,慕寒月甚至还有了打趣自己的心情,低沉温醇的嗓音甚至还藏着几许轻快,而那轻快顿时换来了金映烟的一记眼刀</p>
“对,没错,靳柳枫是我为你安排的夫婿”他开门见山的说道</p>
“为什么?”</p>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他们俩已经互许终身,结果转眼他便抛下她离去,而她则被送上了花轿</p>
“因为你爹不肯答应把你嫁给我,但却允我若能做到他要我做的事,他会许你一桩不糟糕的亲事”</p>
随着他那低沉的声调缓缓道来,金映烟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三年多前,那时她爹的确想将她许给一个虐死好几个夫人的富家之子,只因为那户人家能够带给金家极大的利益,所以金晓企那时是想答应那门亲事的</p>
后来慕寒月听说了这事,心急火燎的来找她,说是让她放心,他会想办法让金晓企放弃这桩联姻</p>
她虽知那并不容易,可那时望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她对他的能力和许诺深信不疑,还满心感动地偎进了他的怀里</p>
两人虽无逾矩太过,可她心里早将自己当成他的妻,直到此时,她都还记得那天早上她依依不舍送他离去时,那满心的依恋</p>
只是,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妻,可等待换来的,却是从那天开始,便再也没见过他</p>
在他失去音讯的日子里,她始终坚持相信他会回来,谁知道没等到他回来,她却等来了靳家的婚事交易</p>
那时,心灰意冷的她,除了嫁人似乎再没第二条路可走!</p>
不料,她的嫁人是他一手策划的,人选也是他找的,可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刚从金家出走的小管事,凭什么能够驱使靳家这个家族,让他们贡献出嫡长孙来迎娶她这个商贾之女?</p>
金映烟从来都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聪慧灵巧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金晓企让你去做什么?”</p>
“打开太行山的商路”</p>
既然决定和盘托出,慕寒月便不会再有隐瞒,他与她之间的误会和猜忌已经够多了</p>
金映烟倒抽了一口凉气,金家的商路被阻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却没想到金晓企竟会让他单枪匹马去做这件事,这与直接取他性命又有什么不同?</p>
双唇微抖,她颤着声音问道:“就凭那时候的你,有什么能耐做到这件事?”</p>
这么多年的怨怼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凭什么怨他,他以他的性命换来了金晓企放手操控她的亲事,他用生命阻止了她嫁给那个暴虐富家子的可能</p>
所以他身上的那些伤是为她所受的,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认识龙竞天那个大皇子,但她已经可以猜到他将自己卖给大皇子的原由</p>
一切都是为了她!</p>
难怪无论靳大夫人怎么看她不顺眼,她还是能安安稳稳的在靳家过了三年平安宁静的日子</p>
“烟儿,当初我明知自己一去便是九死一生,但我浑然不惧,就算我真的死了,以你的心性与聪慧,只要能让你不受制于金晓企,你绝对能够好好生活下去”</p>
他毫不煽情,语气平铺直叙,完全没有半点的添油加醋</p>
然而仅仅只是几句话,便让金映烟无法承受,她的心像是猛地被人打了一拳,痛到几乎无法承受</p>
没有一丝怀疑,她接受了他的说法,因为她很清楚金晓企的为人,这种事绝对是他做得出来的</p>
即便极力抑止,但她的眸子却在转瞬之间泛起了水雾,然后凝结成珠,在晶亮的泪珠滑落的那一刻,她再次开口问道:“那金慕两家的仇怨又是什么?”</p>
“我爹与金晓企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只不过后来我爹考上了科举,而你爹却弃文从商我爹生性耿直,虽然身为户部侍郎,却一直严守本分的不肯多为金晓企多行一丝方便</p>
“偏偏那时我爹的一个下属,一直想要更上层楼,而金晓企因为暗恨我爹不肯替他开后门,两人一拍即合,我爹被诬告贪渎,最后于市口被斩</p>
“金晓企则因为不想落人口舌,接了我们母子进金家,表面上似乎对我颇多栽培,但其实他无时无刻都想着要不着痕迹的将我斩草除根,尤其在我母亲死后,更加肆无忌惮”</p>
听完他的叙述,金映烟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但原本红润的双颊早已血色褪尽原来,他从来没欠过她,而她却欠了他这么多</p>
即便两家有着这样的血海深仇,他却仍一心一意的想要护她周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p>
欠债的与被欠债的角色在片刻之间忽然翻转,金映烟很清楚,他说的话全都是实话,他是一个傲气的男人,不屑也不可能用这样的话来欺骗她</p>
她的眼眶发胀、发热,却流不出一滴泪了,为了他曾经在生死关头前的徘徊,为了他曾经受过的委屈,她心疼、她懊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p>
无言以对的她倏地起身,此时此刻,她如何再厚颜地待在他面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