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霍星语细小的颈脖被圈在她逐渐收紧的手心里。
霍星语被这突如其来窒息感紧紧勒住,在多次无效的挣扎过程中,她已经喘不上气了,只能徒劳地抓着女人的衣襟,睁大着眼看着面前模糊的色块。
无论是多年前摔倒在雪地里还是那一次在宁缃缃楼下的昏迷。
霍星语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惊慌、害怕。
害怕和恐慌是最无用的情绪。
这个过度呼吸的症状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分成了两种结果。
要么就真的窒息死亡,要么只不过和以前发病一样,昏迷一段时间后,醒过来她应该去工作还去工作。
在这个昏迷的窒息中,
除了等待之外的一切举措,都是徒劳的,都是无用的。
每次眼前景色扭曲分裂成一片昏暗的时候,霍星语脑海里往往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地很脏。
而醒过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则万事大吉,如果被人看到,她接下来要想的就是怎么不让这件事扩大化。
在种种情况中,最糟糕的就是醒过来自己在救护车上或者医院里。
霍星语是深知自己也属于霍氏股票涨跌的因素之一的,
所以在她的思维里,?她的人生应该是一本详细周全,有无数的应急方案的项目计划。
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也不应该影响她一切思维从利益出发。
但是这一次又被这种窒息感笼罩住,被这个女人的手紧紧勒住的时候,霍星语青筋绷紧,徒劳的张着嘴,汲取不到一点空气的时候。
她脑海里想的不是股票,不是新闻,也不是医院,
她忍不住想。
忍不住去考虑那千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自己真的再次死亡,那宁缃缃怎么办?
她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在自己葬礼上也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呢?
霍星语想,她恐怕是不会的。
以林娴的脾性与霍家人自持高贵的傲慢,是不会允许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姑娘以任何形式、任何身份出现在葬礼上,和他们这些身价不菲的人一同举行悼念仪式。
或许在某个深夜里宁缃缃会为她难过哭泣,但也仅止于此了。
只要时间一长,日子一过,宁缃缃还是会忘了她的。
然后和别人继续一起生活。
她还没有来得及给宁缃缃制造任何属于她们的回忆,或许宁缃缃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连可供想念的经历与记忆都没有。
在这些可能性之下,霍星语心中浮出强烈的不甘,一种异于往日的强烈情绪。
那些对于她来说无所谓的事情,忽然变得重要起来。
她不想死,无论是现在、是今后的种种可能,或者是十年后,她都不想离开宁缃缃,也不想让她和别人一起生活。
霍星语望着那片勒住自己呼吸的色块,目眦欲裂。
她脸上是缺氧的涨红,额边尽是青筋暴起,伸手拉扯着女人越来越紧,使劲嵌入她颈部皮肉的手。
生理性的泪水从泪腺中奔涌着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忽然传来奇怪的异动,
“咚,咚……”
一声又一声,沉闷得像是在敲击木头。
随着这些响动,那个瞧不清面目的女人终于松了手,空气终于再次灌入她的肺里,霍星语觉得自己好像软倒在这个梦里,身体动弹不得。
她知道自己仰面瘫倒在地上,倒进她眼帘的是天上模糊浓郁的蓝。
眼前模糊的色块浸泡在她眼眶里的生理性泪水中,随着那些眼泪晃晃荡荡的朦胧,不知为何忽然清晰起来。
在猛烈起伏的喘息中,她看清了天空里缓慢漂浮的云,也看清了随着狂风摇摆的树影。
还看清了那个女人哭泣的脸。
细弯的眉眼早就哭得浮肿,瞧不出原来的美感。
但窄直挺翘的鼻和微微下撇的唇角,仍能瞧得出和自己的相似。
霍星语所有的下意识与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何抒意……
在这个虚幻的梦里,她居然真的又见到了这个除了血缘以外,和她几乎没有多大关系的女人。
为什么总是梦见她?
霍星语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她看着何抒意发红的眼,脑海里犹如翻滚着剧痛,这种痛并非是受到外力撞击的皮肉之痛,而是仿佛有一把凿子在她的脑部里,向外用力锥刺。
与那双朦胧的泪眼重叠的是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莫名画面。
在这些她分不清是自己臆想还是回忆的画面里,不断重叠的是哭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