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浇愁
裴音郗想叫住虞言卿,伸伸手想拉住虞言卿。可是话没能说出口,也没能牵住她的手。直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响起,裴音郗这才意识到,她和虞言卿吵架了,而且虞言卿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生气得直接不理她了。
唔,心里酸酸的。她是个成熟的大人,她还是帮会大佬呢,她很坚强才不会想哭,只不过鼻子酸酸的,脸上的热气熏得人眼睛热。
不够成熟体贴,还让虞言卿觉得昨晚的两人之间的欢好很过分……裴音郗心疼虞言卿委屈,可是她自己也觉得委屈。
裴音郗开门出去,再回到虞言卿和她的两个朋友做水疗的套房的时候,却发现她们三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裴音郗赶紧打了电话给虞言卿的司机,司机说正在送小姐回医院。裴音郗确认了虞言卿的安全,知道她不想和她多说,裴音郗无奈地挂了电话,然后酷着脸回公司继续开销售会。
于是那天下午的销售会议大家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原本早上只不过是惊涛骇浪级别的业绩压力,到了下午,在裴音郗的把每个人的任务量都压榨到极限的情况下,变成了山崩地裂的级别。
向汝乔跟着叫苦不迭,因为不止是别人的压力变大了,裴音郗给了更多的压力给自己,向汝乔作为董事长特助也跟着压力倍增。
而且还要加班,一个会议开到大家都饥肠辘辘了,都没能结束。向汝乔心想,何况她还是饱受感情之苦的人,昨晚她和水柳不欢而散以后痛苦得一夜无眠,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头重脚轻神志恍惚的,再进行这些工作简直是酷刑。
好不容易下班了,已经是晚上八点。裴音郗心里不快,堵得难受,故意把心思扑在工作上。还以为八点钟才下班,虞言卿会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迟下班呢。
怎么知道威廉竟然打电话来告诉她说:“大小姐交代因为和多位专家调整了新治疗方案,今天住在医院,不回来了。”
大小姐真会记仇,翻旧账,还凶她。家都不回了。
裴音郗想了想还是去医院找虞言卿了。但是虞言卿是真的忙,裴音郗到了,她也一直没出来,不是在和药物专家一起配药,就是在检查室里和别的医生一起研究检查的结果。
裴音郗站在走廊上等虞言卿出来,过了好久,在初冬的天气里走廊上阴冷的风吹得人骨子生疼。这时一间检查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出,然后在走廊上匆匆走过,没有人留意到裴音郗。
虞言卿被簇拥在他们之间走出来,却是一下子就看见了裴音郗站在走廊背光处的身影。虞言卿把手上的资料夹顺手交给了身边的助手,然后走到裴音郗面前站定微微偏头看她:“你过来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不也没回。我,我刚下班过来。”裴音郗还是忍不住,她做不到不理虞言卿。
“吃饭了没有?”虞言卿问。
裴音郗的表情不变,倔强地不说话。
虞言卿觉得这人来了就是来惹她生气的,看她闷不吭声,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肯定没吃饭,中午也没吃,就灌了那半碗醋。虞言卿咬着牙,低声说:“赶紧回家吧。”
她和威廉说一声马上准备点吃的,回家了起码裴音郗能多少吃点。
裴音郗还是不说话,沉闷的性格在此时表露无疑,明明心里波澜壮阔,生气又发泄不出来,委屈又不肯对虞言卿说。于是两人一下子僵持了。
虞扬推着秋柏的轮椅,是最后出来的。他们准备进裴亦谷的专属病房的时候,虞言卿和裴音郗正僵持在门口。
“小裴来了,怎么在外面说话。”虞扬说。
“爸爸,妈妈……”裴音郗低沉的语调小声打招呼。
“妈你们先进去,等我一下,一会进来。”虞言卿清淡冷静的声音倒是和平常无二致。
不过和平常一样,才是反常。
秋柏多看了两人一眼,因为裴音郗在这里,哪一次裴音郗来的时候,自家的女儿不是开怀欣喜的呀,甚至连平时一丝不苟的态度,都会柔软下来,说话时专业平静的语调都会不自觉带着娇俏的意味。
现在这俩孩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面对面站着连手都不拉一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低着头赌气,闹别扭啦?
“诶,你两这是怎么了。”秋柏打量。
“我们先进去吧。”虞扬低头对妻子说,然后推着轮椅往前走。
“回去吧。今天我们给你爸注射了极地,我留下来观察情况。”虞言卿说。
“那我也留下。”裴音郗说。
“瑶瑶一个人在家。”虞言卿叹气:“你不是对我有意见吗,都静一静,明天我找你谈。”
“我才不想静一静。”裴音郗撇嘴:“为什么现在不能谈,你故意的。反正你就是不肯哄我。”
这哀怨的语气。如果不是虞言卿气还没消,真要被她逗得笑出来了。虞言卿无奈叹气:“你看,我们都不能心平气和。我进去了。”
“那我要去喝酒了。”裴音郗赌气说。
“快去喝,喝完快点回去。”虞言卿气不打一处来。平时看起来挺成熟稳重的,闹起脾气来是个幼稚鬼。
正好助手出来叫她,虞言卿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啊啊啊,要干坏事都不理她了。回去就回去,心平气和谁不能。裴音郗拿出电话打给水柳:“水柳,喝酒不?搞两瓶豪的,我请客。”
水柳原本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去找乔乔。昨天两人那些话,彼此都难受得够呛,心里想着她,不去难受,可是去了,如果再面临昨晚的那种场景,更难受。
水柳正在纠结成一团麻的时候,听裴音郗这么说,水柳说:“喝啊,要喝一顿喝掉一个月工资那种。”
裴音郗这个人又闷骚又克制,水柳从没见过她心情郁闷地喝酒。就连那时她离婚,应该是很郁闷了,都表现得没事人似的。甚至在大家以为虞医生已经不在人世的那段撕心裂肺的时间,裴音郗伤心痛苦得屡次病倒,都没郁闷到要借酒浇愁。
所以,水柳走到酒吧,发现裴音郗把一大杯白兰地像喝水一样灌下去的时候,水柳摊手叹气:“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郁闷得这样糟蹋酒。”
“她生气了,不肯回家,还不肯和我说话,说要静一静。明天才要和我说话。”裴音郗说着再灌了一杯。
“吵架啦?虞医生这么说。”水柳又同情,又觉得好笑,确实像是虞医生会做的事。冷处理让情绪降温,冷静理智地分析问题,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唔,也不算吵架。”裴音郗低头:“我对她发脾气。”
“你敢啊?!”这却不像是裴音郗会做的事。水柳没义气地笑了,能耐了你。
“我只是觉得,她的世界好像有一部分是把我排除在外的。过去的两年多我们离婚,她生病,到最后我们差点生离死别,我一度感觉不到她的世界里没有我。因为时常能见面,每天心里想到都是彼此,也因为我们都爱上对方。”
“可是现在,在接触过,见识过她那些年的生活和在医疗团队里的工作的时候,我才觉得,好像有一部分的她,是和我无关的,她没有我也没关系。我不喜欢这样。何况她现在连和我结婚的想法都没有了,好像有没有结婚她日子都过得挺好的。你说她会不会习惯了,以后,过不了几年就觉得有没有我都没关系了呀?”裴音郗空腹喝酒,很快就上头了,有点晕乎乎的,把自己那点没出息的小心思都说出来了。
水柳同情地看她,裴音郗几乎都要哭了,看吧,水柳也觉得以后她老婆就会对她无所谓了。
“裴音郗,你没救了。你已经彻底没救了。”水柳摇头:“你已经成为虞医生爱情的奴隶,你以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