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县令
第13章县令
第十三章
乌云蔽月，城里已打了更，但并不平静。
“诸位官爷，你们这房子也搜了几遍，可是真查出来了什么？”女子语气甚是不耐，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虽说我和那位江湖少侠有过交情，不过也是感念他之前救了我，既然是有恩情，我自当款待人家，邀他进入我们商行吃两顿饭也不稀奇。我还要在这里做生意，他的来历谁又清楚呢？我的确想酬谢他，但也没必要拿包庇罪犯这么大的事情来赌呀！这样，诸位忙活了一夜想必也是累了，我给几位提几坛好酒来，”成疏雨摸出几两银子，“这些，就当是我替大家伙儿答谢官爷，夜深了还要如此兴师动众护卫城关，实属辛苦。”
领头的两个官差面面相觑，却又因那银锭的光挪不开眼，一人低声耳语道：“咱们也搜了两三遍，什么也没搜着。反正，赵捕头他也不在这里，不如我们……”
成疏雨微笑着注视眼前身穿官府的衙役。账房钱先生倒是紧张，一个劲地对着高婶使眼色，平时咋咋呼呼的妇女此刻倒是出奇冷静，略一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成疏雨见领头的捕快面色松动，立刻唤人取来几坛好酒放入捕快怀中，这些人佯装出收不得礼的虚伪模样，经由成疏雨多番“强行赠予”后这才“不情不愿”收下了。
“成掌柜，虽然你是一介女流，但想来也是有些见识，知道和官府作对的下场，之后若是有那匪徒的消息，立刻上报！……嘿嘿，这几坛子酒闻着真不赖啊，兄弟们，给我多谢成掌柜，收工！”
眼见着官差们消失在长街，成疏雨总算舒了口气。
高婶忙关上大门，兰儿从后院跑过来，扯扯成疏雨的袖子：“疏雨姐姐……”
钱先生叫道：“兰儿！”
成疏雨摸摸兰儿的发丝，见高婶点头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低声道：“兰儿，吓到你了吧？”
“兰儿不怕！”兰儿脆生生地答，“只要有疏雨姐姐在，兰儿什么都不怕！”
“这孩子……”高婶笑着摇头。
成疏雨眼眶一热，把兰儿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连说了几句“好兰儿”。
兰儿心中有感，知晓成疏雨心有不安，放低了嗓音，软软地在她耳边说：“他们、他们都好好的……”她停顿了下，又道，“可是平野哥哥……看上去很难过。”
成疏雨左手牵着兰儿，右手执烛火。
地道里回荡着脚步声，仿若一道道凄然的呼唤。
但这呼唤并未持续太久。
“疏雨妹子！”平野立时起身，见成疏雨和兰儿均是毫发无损，心中石头落了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真叫我忧心！”他皱眉道，“我早该知晓，那些人定不会放过我和顺儿……我怎的一时脑热，来你这里给你徒增麻烦！”
“平野大哥，你说这话，可是和我见外了！”成疏雨止道，把备好的点心交到平野手上。
兰儿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来，懵懵懂懂走向昏迷的男童，小声喊道：“顺……顺儿……”她呼唤几声没下文，担忧道，“他是不是快死了……”
“顺儿是睡着了。”平野柔下嗓音，轻声细语，“兰儿，顺儿没有死，你不信的话去摸摸他的鼻子，看看是不是还有气息。”
兰儿依着平野的话做了，果然欣喜道：“是了，平野哥哥，顺儿他还活着！”
“待我给顺儿上了药，明天他便会醒来，你们到时候一起玩耍，可好？”
“好！我想和顺儿一起去捉虫子！”兰儿一口应道，方才的忧心烟消云散，她绕着顺儿的床转了几圈，渐渐困了，便趴在成疏雨怀中入了眠。
平野紧绷的笑容松懈了，又恢复了紧张模样。
“顺儿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赌坊？那个赵捕头的事情，顺儿缘何知道？平野大哥，方才事态紧急，我自知耽误不得，但眼下得了空，仔细一想便觉得这事蹊跷，你可有什么眉目？”
平野原是想要摇头，一句“不知”刚到嘴边，忽地想起昨夜推开房门时，顺儿正伏在他们绘制的地形图上。依照顺儿之前所处的环境，怕是认不得几个字，但认不得字，应当也是认得图的。
官府大牢的地图……赵捕头……顺儿……
平野直觉此事并非偶然，沉吟片刻，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又道：“妹子，之前你、我、渡月，我们三人去了那村子，你可曾察觉什么异样？”
“这……”成疏雨摇头，“我只觉得他们骨瘦如柴，面色青黑，虚弱得可怕。除此之外，我倒也看不出什么了。”
“可我总觉得我们眼前所能看到的，并非事情的全貌……”自打下山以来，不过才遇上这头一件事，已经让平野头疼不已，在门派里，大家直来直往，纵使那些个性子伶俐的，断也不敢在他这个大师兄面前耍机灵……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里还是他能掌控得了的？如今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只是心中切莫放松警惕罢了。
“可是需要我出力？”成疏雨问道。
平野道：“是了，顺儿这事，我直觉并不简单，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需得你去打探一番，去看看顺儿——不，他们那村子的事情。”
“我明白。平野大哥，今晚你就在此休息吧，我等下再去拿一些……”
平野却道：“不，待顺儿气息平稳后，我必须带他离开。那群人假若真想抓我和顺儿，定不会善罢甘休，见我没现身，一定还会再来。我今夜已经劳动你们太多，并不愿意再拖累你们——”
“可你们要去哪里？”成疏雨并不赞同，“顺儿受了伤，需要静养，大哥，你眼下也需要休养……这个地下室只有我和高婶、钱先生知道，你大可放心住下。”
这话一时问到了平野，是啊，正如他所言，他人生地不熟，离开了成家的商行，他还能带着一个孩子去哪？
可到底他得罪了赌坊的人，之前那赌坊大东家对他狠下杀手，他又令对方折兵损将，想必那大东家定不会放他一马。
“依我看，大哥，你和顺儿就在这里休息着，待到天亮后，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再把你们送出城。我在西郊有个亲戚，你们先去他们那里避避风头……”
“那便把顺儿送去那儿。”平野思忖后，道，“我要留下。”
“大哥……”
“哑女尚在狱中，”平野话音方落，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我不能一走了之。”
“可是……”成疏雨亦是纠结痛苦不已，“可是大哥，咱们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官差那里处处都在打听你的容貌身形，你再留下，怕是也……”
平野自责不已：“若非我‘大闹’了一通那赌坊，也不会招惹如此是非。”
当时的情景犹在眼前，他就算不想出手，却也不得不出手……
“大哥，你已经尽力了。”成疏雨抹了一把泪，道，“之后你便带着顺儿离开吧，哑女的事，怕是上天也拦着你出马……你仁至义尽，切莫再挂怀！”
平野心中也不好过，上天越是拦着他营救哑女，他越是觉得这件事，他必须去做。
又想道：今夜之事，想必衙门的人已经尽数出动来搜查他的踪迹，如此一来，便也算得上一招“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