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阿麟上来”

◇第32章“阿麟上来”

第三十二章

正午时分，太阳直挂天际，热气经久不散。

平野算算日子，心头一惊，竟然快要立夏了。

幸而两人行在山林之中，树叶枝干能暂避毒辣日光，教得平野也放心不少。马上的姜渡月双眸紧闭，却不知道是因困倦，还是因受伤而昏迷，亦或两者兼而有之。平野走得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又替姜渡月探了探脉搏。

方才喂了那药丸下肚，如今心脉似已趋于平稳。

恰在这时，马儿转过头来，蹭了蹭平野的手臂。

平野笑道：“好马儿，你同我们一道下山奔波，本就苦了你。”从包裹中取出几块果子来，一一递到马儿面前，“我自然也给你备了吃食，一个一个慢慢来，莫要噎住了。”

平野问道：“你可是有名字？”

马儿慢慢眨眼，平野道：“若是没有，你就……再轻轻蹭我一下？”

马儿便用湿润的鼻头蹭了蹭平野掌心。

“早就听闻马儿通灵性，果真不假。”平野道，“不过这取名一事，非我长处，你这样一匹威风凛凛的黑色骏马，总不能让我这样的粗鄙之人取个俗名灭了你的威风，待你背上那位少年醒来以后，让他给你取，可好？”

马儿似是听懂了，于原地擡了两下马蹄，不紧不慢。

平野心道：应当是答应了。

二人一马一蛇在林间休息片刻，平野又牵着马儿动身，这偏僻山林本就无人敢来，更别提有官道可走。幸而还有贤婆婆所赠的地图可供参考，平野这才发现两人距离醴城竟然隔着三座山。

如今想要回醴城怕是不能了。

但还好，他们原本的计划也并非如此。

早在拿到地图时，平野就已找到想要去的地方，正巧在与此毗邻的山野之中。时间紧急，情势有变，飞声传密只能在同门之中使用，因而目前便更是对慕君仪等人的情况摸不清楚，只能加快了脚程，希望能在日落之前抵达那地。

不多时，姜渡月幽幽醒转，第一眼便见着那纤长有力的手指正牵着缰绳，青年行过波光粼粼的浅溪，耳旁尽是山谷风声。

这周遭实在过于僻静，没有伏击，没有陷阱，只有茫茫天光照进这一方天地。

只有这手边的青年同他一起，行在这茫茫人世。

心神宁静、安详。

他瞥见平野的侧脸，英俊风流，温善平和。

姜渡月茫然胡乱地想着：若是我没有那要事在身……或许，我在当日，听他吹奏起《离人》那日，便会允了他的邀约，同他一起上路。

平野回眸时，正撞进姜渡月的眼中。

姜渡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我们要去哪里？”

平野尚未想好如何同姜渡月说清楚来龙去脉，便道：“之前与你说过的，同我的朋友们会合。”又道，“你且放心，他们心肠都很好，也并非那般口无遮拦之人。”

“朋友？”姜渡月这才慢慢回过味来，“若是我没记错，我们分别也才数日，你怎么就……”说到此处，仿佛是觉着不对劲，便住了口。

可他心底的确不得劲。

平野误以为姜渡月是不放心，便道：“我在来醴城的路上碰见的，一个小和尚，还有一个是他的师父。至于另外的人……则是醴城的旧人，那叔侄俩似是知晓丁员外家的秘密。”

提到丁员外，姜渡月方才因平野善于结交外人一事的酸涩心情便也收了起来。

两人默不作响，快要走出山谷时，姜渡月却见平野的脸色不大好。

“你上来吧。”姜渡月性子虽傲，到底是对不相熟之人，对待平野也只剩下了嘴硬心软，“我也不知道你走了多久，但看这天色，想必你的确也累着了。”

平野惊了片刻，随即明白：“渡月，你可是在关心我？”

姜渡月愣了，结巴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面前。”

“我不累。”平野愈发明白姜渡月的性子了，若他对人亲近，说的话便要反着听，嘴上是嫌平野麻烦，心里却是另一层意思，“我只怕你觉得劳累。”

这话的确是实话。

姜渡月道：“你要去哪里，指给我瞧瞧。”

平野将地图摊开，指向两点：“这里，是我们目前所在。而前方那座山，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缘何你们定在这山里？”姜渡月问道，“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山距离醴城不远不近，距离刚好，最关键的是，山上有座破庙，那便是我们越好的会面地点了。”

姜渡月原想说平野几人费尽心思去破庙做什么，又想到若不是平野找到了他，两人在那密室里耽误许久，平野怕是早就到了。

姜渡月长到如今年岁，却也是头一次知道这略微复杂的滋味，又见平野脸色发红，嘴唇发白，知晓是累极了。

于是便道：“地图上看着不远，可你光是走着，怕是到了天黑你们见不到面。”

平野道：“没事，我身强体壮，倒也不费事……”

“你是不费事，可我累了。”姜渡月面不改色地撒谎，但平野显然有一瞬慌乱，眼神里似在自责。

姜渡月又慢慢道：“所以，我想快点到。”

平野抿了抿唇：“我尽量走快些……”

“你不是我的马夫。”姜渡月心里头来了气。

平野不再说话了，只是脚下动得更快了，似乎多耽误一分钟，姜渡月便要病入膏肓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