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恃宠而骄
◇第45章恃宠而骄
第四十五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如意客栈只有天、地、玄三类品级。
玄字房格局最小，床褥也只供一人休息，可眼下偏偏睡了两人，还都是男子，难免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平野睡外头，姜渡月睡里头，小床被挤得严实，略微有些伸不开腿脚。好在平野已经习惯风餐露宿，如今能有一床软被就深感满足。
只是姜渡月睡相却不大好，时不时皱皱眉头，倒也没有醒来，只是双手死死搭在平野身上。
冰凉双手真如姜渡月所言，攫取平野身上温度，自冬天慢慢回暖入春。
平野捂了捂姜渡月双手，替他掖好被角，也慢慢合上双眼，心中断断续续地想：姜渡月让自己顾着他，自己焉有不从之理？
脱外衣时，平野尚且有些难为情，原本大方敞亮的性子，也只是咳嗽一声，顶着姜渡月光明正大观察的目光硬着头皮脱了下去。
姜渡月嗤笑他：“忸忸怩怩，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平野道：“我倒是鲜少和人同睡一床。”
姜渡月极其疑惑地瞥他一眼：“你们之前在醴城时不就是三人睡一屋？”
“亦大哥和无念睡床，我睡在榻上……”平野解释道，“渡月，你也莫要再取笑我了。”
姜渡月笑意不减，平野此番解释反而愈发令他得意：“如此说来，在此事上，我也算是你的第一人了？”
这话落在两人耳中皆是暧昧晦暗。
平野耳根子一红，避开姜渡月的眼神，“嗯”了一声，便翻身上了床。
兴许是这段时日以来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寻得一夜安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平野在山上习武时的趣事，最终竟是抵足而眠。
谁成想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小和尚推开门便见两人亲昵至此，惊叫道：“平野大哥，姜少侠，用早……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捂着眼睛连连后退，险些被凳子绊脚，叮咣五四，这才站稳了脚跟，可谓“兵荒马乱”。
平野被这么一吵，眼睛顿时睁开，只见姜渡月安安稳稳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实在没了平日里傲然清冷的模样。
平野哑声笑道：“小无念，何必这样大惊小怪……”本想说他和姜渡月之间什么也没有，不过是睡在一块，又挨得近了些，其余什么都没做，清白得很。
可偏生姜渡月经此一闹也醒了，睡眼惺忪，瞧了瞧平野，又瞧瞧小和尚，擡擡手，命令道：“……衣裳。”
“啊？哦……”平野了悟，伸手便取来外衫。
姜渡月尚有七分在梦中，确认眼前人是平野之后，心头的不踏实都变成了踏实，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任由平野为他更衣，然后施施然坐在铜镜前，打了个哈欠。
平野快速更衣，随手束了发，了然笑问道：“可是要束发？”
“……嗯。”
“怎么弄？束发还是编发？”平野低声问，紧紧盯着镜中人，“还是梳好了就披着？”
“你来定。”
“那就束发吧，”平野小心翼翼地为他梳头，就怕一个不慎令姜渡月吃痛，“就要入夏了，这样也好打理些。”
“随你。”姜渡月看着铜镜，身后青年人眼神认真，十指温柔，如一把玉梳穿梭于发间，忍不住依赖起这手指的触碰，“你以前在你师门时，也这样照顾你的师弟师妹么？”
平野摇摇头，眉眼含笑：“你倒是高看我，小看他们了。我们师门，虽不以严厉著称，但到底也是名门正派，亦有自己的门派规矩，但凡我门弟子，生活需得自理，我身为大师兄，只能为他们传授功法，却不能面面俱到至此。”
“如此说来，我又成你的第一人了？”姜渡月心满意足，猛地从铜镜之中瞥见了小和尚，蓦地扭头看了眼对方，原想多问平野一句有没有如此照料过这个的小和尚，眼神往那光秃秃的小脑袋上瞧了眼，对无念不明不白地来了句，“你当和尚也挺好的。”
无念一头雾水：“我本来就……挺好的。”转向平野求助，不知晓姜渡月这是发的什么难，可平野正在专心致志为姜渡月束发，两人对话并未及平野耳中，只能悻悻闭嘴。
想了想，还是觉着郁闷，下了大厅对慕君仪道了原委。
慕君仪哈哈大笑，连用折扇击掌心：“小无念，你可是被视作眼中钉啦！不过么，小幼鸣也只是争风吃醋，对你并无恶意。”
“争风吃醋？”小和尚不解其意，指着自己鼻子，“因为我？”
“难道当时还有别人不成？”慕君仪慈爱地摸了摸小和尚光滑的脑袋，“说来小幼鸣也确实到了年轻气盛，‘独擅其美’的年纪啦。”
“什么毒扇七美……”无念挠头，“嘿嘿，我又听不懂啦。”
慕君仪笑意盈盈，徐徐摇扇：“听不懂便听不懂吧，为师不嫌弃。”
说话间，平野和姜渡月二人也下了楼，大厅里原本对慕君仪和无念的样貌多有瞩目，再看平野和姜渡月二人，一人绝艳如朦胧月，一人俊朗似山中风，如画中仙人携手下了凡，登时，整个大厅噤若寒蝉。
及至两人落座，那目光也久久未散。
平野打趣道：“幼鸣，今日我们去布庄选料子时，不若再让那老板为你做一张面纱。”
姜渡月面不改色地喝粥，被烫得“嘶”了声，瞪着平野：“你就知道调笑我，瞧，连同你点的粥都这样欺我。”
“谁敢欺你啊……”小和尚嘟嘟囔囔，想到姜渡月方才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连起床都要人伺候的矜贵脾气……”
哐当。
姜渡月将勺子往瓷碗里一放，冷笑道：“难道你还要平野为你更衣束发不成？”又道，“你倒是想得美，就算你还俗蓄发，可到底头顶上还有六个戒疤，哪怕长了头发也是奇形怪状。”
小和尚气得红了脸，眼泪涌上眼眶，想要反驳，又碍于嘴笨，只能看着慕君仪和平野。
姜渡月亦是直直看着平野，那眼神自然也来者不善。
平野心中好笑，怎的吃个早餐也被架在进退维谷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