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伴敌太子扯戏
故人伴敌太子扯戏
简钟临拉着苏谨去请示皇后娘娘,随便找个理由,说要借娘娘寝宫一用。娘娘唤她上前,不过说两句体己话,竟然就同意了。在座的大臣们有些很震惊却不敢出声,有些却是交头接耳并微笑点头。这场面不禁勾起苏谨的好奇心,注意力多往那边使上三分便将那些私下话尽收耳中,才知道简钟临原来与张栩情投意合。甚至两家人都已经好的在朝堂上互相帮衬的程度。
苏谨强忍笑意,不过确实好笑—走到哪里都有瓜吃。
简钟临怕苏谨被误会,又将苏谨一路送到娘娘寝宫,让自己身后的婢女为苏谨重新梳妆。
婢女柳眉凤眼,倘若旁人不说,恐怕会误认为她是哪家小姐。模样也不一般,当然,脾气也不一般。就像现在,苏谨刚坐到铜镜前,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她站在后边轻轻摘下苏谨别在最外层的发钗,语态与动作完全不符。“苏家若与张家合盟,如今我家小姐帮你倒也理所应当。只是现在苏家与张家恨不能打起来,我家小姐帮你,回去还要向夫人老爷解释。你一向又是个不知图报的,只能当作喂鹰犬。真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出手。更不明白,你苏谨凭的什么要与张家和离。”
苏谨直勾勾盯着铜镜里的婢女,故意笑出声。婢女并不惊讶,反而早早等着,“你若是明白,不妨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金汤匙玉琼浆。”
苏谨见她真心求教,当即开口。“金汤匙玉琼浆半样没有,只有两句游走在苏张二府柴米油盐中的残羹剩饭。见你想吃,不妨喂你两口。首先我要纠正第一个错误,我不是与张家和离,我是与张浒和离,这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倘若两家真心交好,和离本不会造成任何损失,只能说,两家本身目的就不纯,若因为此事就能断开联系,那我只能说,断的好。否则将来指不定要出什么更大的事情。其次,苏府书香世家,张府武学世家,看着是互补,可我空看书,张浒空有一身本领。简单来说,一个次次讲大道理,一个日日翻箱倒柜、摔碗踢桌。说句实话,我还能活着和离,为何不断开?我又不想死。至于你家小姐,我也猜不出她为何要关心我,也许是爱多管闲事也说不准。”
苏谨一直盯着她的脸,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原本以为对方会打断她,或者否认她的痛苦,只为张家说好话。结果对方迟疑片刻,已经重新梳妆完毕后,笑着朝她行礼,“青霭讲话不着调,无意冒犯。走出鬼门关是好事,青霭为您高兴。您现在觉得如何?头顶可轻便些?”
“……甚好。”竟然是测试。青霭为苏谨打开门,简钟临正如松竹般立在门口,回头也只浅浅微笑。
苏谨也微笑,心中百感交集。她一个百年老鬼,竟然还被黄毛丫头测试上了。
“你是妖鬼,还是神仙?”简钟临笑颜依在,仿佛不是她在说话。
“苏谨不会这么说?”韩明想透过眼睛洞悉她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对方内心最深处是这样一句:苏谨必然是假死,哪怕今日宴会不去,我也要将结果诈出。
简钟临并不想继续话题,直接开门见山:“苏谨几时归?”
“非说一个答案,便是春夏秋冬同时莅临之际。”
“她现在何处?”
“云泥交界处。”
“是何方位?”
“……”苏谨想笑,可笑不出。“她死了。真的。若有半句虚言,我百年之魂韩明五雷轰顶,被天劫劈得灰飞烟灭。”
简钟临半天憋出四个字,笑得很勉强:“多谢告知。”
“我有一事不明,你不是喜欢张栩么?怎么会来帮苏谨?”
结果简钟临皱着眉头挤出一句,“自两鬼事件后,我与他不再有任何瓜葛。但不论我与他的关系如何,苏谨,我会一直帮。”眼神坚定,似乎是想过很多遍的话。
宴会刚宣布开始,简钟临就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打道回府,韩明看着她从眼前走过,能感受到的只有悲痛和尚未与苏谨相交的后悔。
韩明盯着她离去,走到最后,背影垂着的头擡起来。青霭上前扶住她。韩明单看这举动就知道,简钟临正在思念苏谨。
垂眸之际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露馅:真正的苏谨,是不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她刚刚回答青霭的那一大段,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的角度。
又或许,在简钟临来寻她那一刻,自己随口那句“自是高兴的”就已经露馅。而青霭未必是来测试她,也有可能是来确认此苏谨非彼苏谨的。
不过,不论是什么,她们都已经看到答案了。尽管未必是她们想要的。
宴会上一双男女携手,单脚立于鼓上。由手掌发力,在没有任何辅助动作的情况下,女子起身一个后空翻跳,直直站到男子肩头,随后猛然踢出一只脚,缓缓将腿从头部绕下来,从男子肩头像水珠般落下去,完成侧劈后笑着下腰躺到后腿上,双手懒懒举过头顶。青皮鼓面上躺着滩水蓝裙,犹如万里之外的山水美景,一阵波涛汹涌,一阵静谧无声。
在众人拍手叫好之际,男子摇身从腰间抽出软剑,以劈天刺地状展现灵水流向,突然眼神从柔情变作狠戾,反手后翻向女子刺去。女子腰部发力,软软起身,黑衣男子向前走一步,她便踮脚转圈。仿佛水下石子与流水互相缠斗,却刚柔融合,不分上下。
耳边传来声响,是阵鼓声。男子猛踩鼓面所致。断断续续踩上三声雷鼓后,又传来一阵笛音。是女子,她边围着鼓面转圈,边吹奏着大漆竹笛。
女子突然转换方向,投入男子怀中,见男子微有抗拒,轻盈起跳,如灵蛇绕柱般盘在男子腰间。男子伴着笛音舞剑挣扎,鼓声忽重忽轻。
舞停音落,表演完毕。方才还略有困意的众臣,此刻瞬间被勾起兴趣,精神抖擞。
只有苏谨,依然借着面纱打哈欠……
转头发现有人在盯自己,按照那人所坐位置来看,身份不凡。不过引起她注意的,是那人身后藏着的一双贼眼。
那人身穿紫公服,头戴皂纱折上巾,眉眼藏锋,微笑中夹杂着神秘,令人无法轻易看透。他身后那人按位置来看,离皇上更近,应当更尊贵。可衣服材质虽与紫公服大差不差,花纹图案却没有它精美。更不知是不是气质或总是低头看人的问题,导致那人看起来不仅不像身份尊贵者,反而像个小贼。仿佛那位置、衣裳、甚至身份,都是他偷来的似的,不免让人嗤笑。
苏谨也是觉得他有意思,眯着眼睛多看了两眼。
站在身后的肴栗察觉出异常,弯腰上前为苏谨倒茶,礼节到位,动作故意被放慢,轻声提醒:“小姐,紫袍加身者是太子,而太子身后是他兄长,大皇子白晏。虽说不受宠,却也不是我等可以随意直视之人。小姐许久未来过宴会,莫要忘了规矩。”
“若非你提醒,我倒真忘了,回去定要赏你点儿珠宝翡翠。”苏谨笑着应付两句。转头便将规矩抛之脑后,当然,人与身份也被她抛之脑后。
只是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过于眼熟,一时间又看迷了。肴栗过来递上糕点:“小姐,此乃太子眼前红人,曾做过太子伴读的礼部侍郎贺予贺大人,同样不可失了礼节。”
“是他啊,行,知道了。回府不仅要给你珠宝翡翠,更要让你学习制香之道。”苏谨看向她,她无语退回身后,可苏谨这回却是真心的。
贺予。怪不得眼熟呢,原来是人间的苑元诚。这倒是意外之喜。
下一秒,宴会结束,太子礼貌向她道别。开口一句话直击雷点,同时也意识到贺予此时是对家,瞬间不开心了。
太子微笑着朝她走过来,将摊在掌心的红麝香珠串展示给她看:“多谢苏小姐舍弃爱宝,转赠于本宫。否则张家公子真会怪到本宫头上来。诶,对了,身上的伤可好些?本宫这里有上好的——”
“不必。”苏谨命灵霄取走珠串,却被太子一声呵斥吓得跪在地上。“胆大包天!”
灵霄深深低下头,身体微微发颤:“殿下息怒。”
苏谨上前将灵霄扶起,转而跪在太子眼前,眼看头要磕到地上,却被太子双手扶住:“这倒不必。本宫只是不喜旁人触碰,本宫手上的珠串,只许你取走。”
苏谨闻言皱眉,这太子喜欢苏谨?何时的事情?脑中只有太子设计苏谨的记忆啊。莫非是刚刚才喜欢上的?这不闹呢嘛!
“本宫希望你起来。”太子深情地望着她,哀求道。
苏谨从始至终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露馅。万一这两人真有什么,她贸然说太子认错人,恐怕会引起太子怀疑,届时不免多生事端。可若只是太子的测试,一口应下时必然人头落地。她的劫还未历完呢,怎能这时回地府。
苏谨面无表情起身,太子见她这反应,仰起头哈哈大笑。苏谨满眼看傻子的神情看着他。
太子捏起红麝香珠放到苏谨手中:“旁人皆说你变了,可本宫乍看一番,未有不妥。依然是曾经那个冷静、沉着、临危不惧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