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鹤……”

柳笙歌站在门边,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这已经是她人生中第二次遭遇类似的事，前一次可以怪罪家庭，那这一次呢？

她和嫌疑人素不相识,对方一口咬定是她的“粉丝”，说什么只是因为喜欢她才想要靠近她，随口胡乱造谣攀咬,还说要告沈鹤衔故意伤人。

她不害怕对方胡搅蛮缠，警方调取的证据已经足够充分了,可她害怕给沈鹤衔造带去麻烦。

她也害怕沈鹤衔会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害怕沈鹤衔听信了那个家伙的造谣，认为她遭遇这些是因为不检点。

她在小鹤心里已经是那样一个人设了吧？

小鹤会不会更加厌恶她呢？

沈鹤衔把拖鞋放到她的脚边,轻声道：“先把鞋换了,我再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我、我没事……”

在过去要把一分痛说出十分来的柳笙歌，此时此刻却不敢说痛。她怕沈鹤衔会觉得她麻烦，害怕这本就脆弱的关系会因为此次事件终结。

沈鹤衔叹了口气,蹲下身帮她解起了鞋带：“扶着我。”

不用她说，柳笙歌已经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头,察觉沈鹤衔在做什么,柳笙歌又是感动又是不安。

沈鹤衔先前陪着她的时候更多表现出的是冷静和镇定,表情一直淡淡的,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不耐烦。

“小鹤……”

“医生说你脚踝习惯性扭伤需要注意,”沈鹤衔帮她换了拖鞋,起身扶住她的手臂,“还有身上的伤……晚上就不要洗澡了,随便擦一擦,我待会儿再帮你上一次药。”

柳笙歌眨巴了一下红肿的双眼：“你晚上……会留下来吗？”

沈鹤衔眉心轻蹙，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

柳笙歌顿时松了口气,苍白憔悴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容：“那就好……”

沈鹤衔帮柳笙歌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帮她检查起伤势。虽然在医院已经有医生帮忙检查处理过，但当时她没亲眼看到，所以还是有点不放心。

柳笙歌身上基本都是淤青，有摔倒磕碰的，也有被那名歹徒殴打的，最严重的是肋侧被踢的那一脚，此时已然一片乌青。

幸亏天气渐冷，柳笙歌穿得不少，当时情况又紧急，那个歹徒大概也是慌乱交加，这一脚没能用上全力，所以柳笙歌没受什么内伤。

但也足够触目惊心了，尤其是在柳笙歌冷白皮的对比下。

“嘶——”

柳笙歌侧躺着，觉得身上哪儿都疼，就仿佛回到了逃脱囚禁后住院的日子。

沈鹤衔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长眉纠结地拧了起来：“是不是很疼？”

“嗯……”

柳笙歌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声音带了哭腔。受了那么大的罪，她真的觉得很委屈，爱人在身边，她也真的很想撒娇。

只是她又很害怕，害怕自己得寸进尺反而会引来沈鹤衔的厌烦。

“那我轻点，”沈鹤衔下意识这么说，说完才想起用的是喷剂，自己手上的轻重根本无关紧要，只得补充道，“我弄快点，你忍一忍。”

柳笙歌上身只穿了一件内衣，被床头灯照得像泛着一层白光。

“小鹤……”她泫然欲泣地望着沈鹤衔，忍着疼哽咽道，“对不起……”

沈鹤衔摁了一下喷雾，擡眼看向了她的脸：“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还差点让你也遇到了危险……”

沈鹤衔的眉峰轻轻跳动了两下：“我哪有遇到什么危险？还有这不是你的错。”

柳笙歌也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她的所有悲惨遭遇都要怪那些害她的人！

可是，事情牵扯到了小鹤就是她的错。

“可是、啊——”

柳笙歌还想说什么，沈鹤衔却迅速摁了几下喷雾，顿时把她凉得说不出话来。

“喷完了，”沈鹤衔放下气雾剂，拿过柳笙歌的睡衣帮她穿上，“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

柳笙歌见她起身，忙不叠拉住她的手：“那你呢？”

沈鹤衔身形顿了一下，回握住她：“我去洗漱一下，你困了可以先睡。”

柳笙歌连忙摇头，可怜巴巴道：“我等你回来……你、你要快点儿。”

沈鹤衔乌黑的瞳眸在床头灯的倒映下似乎柔和了一些：“嗯。”

柳笙歌直到此刻才真正放心下来，神情也松弛了许多，沈鹤衔看着她的脸，手腕不由自主地擡了擡，却最终还是有所顾虑般垂了下去。

她在柳笙歌期盼的目送下离开房间，脸上努力保持的镇定也终于土崩瓦解。她的表情因为愤怒有一瞬间的扭曲，喉咙里一阵阵地涌上后怕的酸涩与苦楚。

沈鹤衔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在车上看到的那一幕，只有用双手死死撑着墙面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颤抖而瘫软。

在柳笙歌问她是不是杀了对方的时候，她真的产生过那样的念头。

如果她当时没有刚刚好赶到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象后果，却又无时无刻不被这个可怕的假设纠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