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小鹤看见了。
这个念头让柳笙歌的大脑更加混乱。
沈鹤衔嫌弃的话语如同一记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沈鹤衔厌恶的目光像是千万把刀般凌迟着她的心。
柳笙歌并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从她没能抗拒得了诱惑,承认喜欢沈鹤衔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恐惧着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任何一种能比此刻这样的方式更惨烈。
她从没有想过沈鹤衔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也从没有想过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她下意识想要辩解几句,却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辩驳。
她跌坐在冰冷泥泞的地上,被沈鹤衔居高临下地看着,第一次感受到沈鹤衔高挑身形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以及那高高在上所显现出的遥不可及。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如同一只敝履,肮脏又渺小,哪怕是碰触沈鹤衔的衣角都会玷污她。
可是当沈鹤衔转身飞奔时,她还是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忍受着剧痛追赶起来。
“小鹤!”
可是沈鹤衔身高腿长,几乎是在几息间就跑不见了人影,而她只能拖着腿大喊。
“小鹤!!”
回答她的只有更冰冷的大雨。
柳笙歌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而后瘸着腿地走回到垃圾桶旁,从中捡回了沈鹤衔扔进去的花束和礼盒。
艳丽纯洁的红白玫瑰经过几次摔打已然有了残败凋谢之相,而包装精美的礼盒外表也有了破损脏污。
柳笙歌任由自己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形容狼狈,抱着花和礼物一瘸一拐地回了公寓。
夜已经很深了,她很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电梯、走廊、房间,全都安静得可怕。
她关上门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而后才放下怀里的东西打开了玄关处的灯。
柳笙歌的发丝湿漉纠结,双眼红肿,脸色铁青,唇瓣惨白,身上的风衣也脏得不成样子。但她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用鞋柜上的湿巾擦了擦手,而后拆起了花束的包装。
她拆掉湿漉肮脏的包装纸,再拣去凋零损坏的花朵,用手腕上的头绳重新扎起还算完好的花束。
她看着红玫瑰和白玫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下颌却不断滴落着水珠。
沈鹤衔并不经常给她惊喜,也不太懂所谓的浪漫,带给她的向来都是安心和踏实的感觉,所以这还是沈鹤衔第一次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为她庆生,也是第一次给她送这种大到有些夸张的花束。
到底是谁教她搞这些俗气的套路啊?
真是神经病。
柳笙歌低低笑了起来,但很快笑声就变成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本以为可以慢慢和沈鹤衔透露自己的处境,本以为自己可以徐徐图之,可每次和沈鹤衔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又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煞风景的话题上,舍不得那么早地结束无忧无虑的甜蜜时光。
所以她每次都欲言又止,一拖再拖。
人果然应该未雨绸缪才对,否则她怎么也不用面对那么地狱的场面,还搞得这样狼狈不堪、颜面尽失。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没关系,反正一开始她就只打算在大学期间找一个听话漂亮、精力旺盛又体面安全的消遣对象,又没想过要什么一生一世,现在只不过是让事情回到了正轨而已。
她或许确实在后续的相处中越来越喜欢沈鹤衔,确实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确实直到此刻也很想挽回沈鹤衔,但那并不意味着她非沈鹤衔不可。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她认识沈鹤衔不过两年,在那之前不也过得很从容、很滋润吗?
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既定的轨道而已,这才是她本就准备走的道路。
所以没关系的,她并没有那么难过,此刻的心痛和泪水只不过是因为这个结局太猝不及防,也太让她难堪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当初不想和小鹤确定关系的原因,毕竟你看,就算别人不知道她们的关系,被发现劈腿的话还是会遭受良心上的谴责。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小鹤才是那个意外。
谁让小鹤正直到那种地步,竟然不确定恋爱关系就不愿意亲她。
不过,现在除了她们自己和宋盈纤以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俩的关系,所以结束在这里也不算让事情偏离了正轨。
她应该庆幸的,小鹤甚至帮她圆了谎,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柳笙歌放下花束,拆起了放在一旁的礼盒。
发抖的手指和礼盒的过度包装让她拆得有些艰难,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拆开了包装盒,而里面散落出一堆鲜花饼时,她呜咽的哭声里又忍不住夹杂进了几声干笑。
这是沈鹤衔这次比赛所在城市的特产,价格与她先前赠送的那些礼物相比,真正算得上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了。
明明是那么不懂浪漫的一个人,这次却给她送了两份花,实在是太讽刺了。
一定是别人给小鹤支的招吧,因为这次从头到尾都那么的不沈鹤衔。
柳笙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笑,一边收拾着散落的鲜花饼,一边诅咒着那个给沈鹤衔出主意的人。
然而当她一个个拿走叠成一堆的鲜花饼后,一个红色的丝绒小礼盒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