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第96章
第096章第96章
【第96章】
阮筠的手瞬间捏紧,书脊处被她捏出一道折痕,她竟丝毫未曾发觉。
她明知不能再放任自个听下去,却仍是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书册硌得她手生疼,阮筠也没任何想要放下的意思。
外殿
誉小公爷站在皇上的面前,将手头的画像交给魏茂元。
魏茂元恭敬地把画像展开放在皇上的面前,晏识聿扫了一眼。
画像上的女子,阿筠只有眉眼中有几分像她,旁的地方,都不大像。
“这便是黎嗣音?”
晏识聿沉声问道,手放在画像的边缘,没有去触碰。
誉小公爷道:“是,微臣自打收到消息,得知她被人带到扬州,就四处寻觅当年黎家的旧奴,可时间太过久远,加上黎老爷去世的太早,府中旧奴大多已经四散,之前寻到的,要不就已经病逝,要不就是外院奴才,不清楚缘由。”
阮筠在内殿听到这些话,胸口处有些发闷。
手中书册被她无意识的放下,方才她命人在外殿等着,如今里头便只有她一人。
自己跌跌撞撞寻摸了一个杌凳坐下,用手捂住心口处,作呕的感觉又上来了不少,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眼前倏然一黑。
只是事关阿娘,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听皇上和誉小公爷究竟做了什么。
娇颜上透着不同寻常的惨白,阮筠靠在引枕上,这才缓过神来。
晏识聿沉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这次去扬州,寻到了人?”
誉小公爷不敢隐瞒,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恭敬地擡起手。
魏茂元也是从誉小公爷的手中拿过,递给皇上。
晏识聿手上动作很快,摊开纸张,上头是一位老奴所说的话,最后面,还有他按的手印。
“上次和皇上在云凌阁看完卷宗,微臣立刻派人又去了扬州,把这位老奴接了过来,卷宗上所诉的部分事情,和这位老奴所说,基本相似。”
誉小公爷敛了眉目:
“当年祖父护佑西陲边境带上了祖母,原以为有他坐镇,那些蛮奴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谁知有次祖父照定好的日子带人巡视,军中出了叛徒,竟与蛮奴勾结,使得祖父被重伤,下落不明。”
晏识聿自也听过此事,那时天下初定,老国公镇守边境,无人敢犯,谁知竟有人蛮奴买通军中一人,拿到堪舆图和路线,埋伏于那处,老国公横死的消息倏然传回军中,虽说后头老国公回来,莫不是在这其中……
看眼魏茂元,魏茂元马上会意,搬来圈椅让誉小公爷坐下。
誉小公爷谢恩后,坐在皇上的下首,接着道:“祖母那时已经有孕七个月,闻此噩耗不免伤感,竟一时早产,九死一生诞下姑母,随后就昏死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好几日的时间,其中有个乳母胆大包天,竟敢仗着才出世的婴孩每日变化巨大,收了当地一名富商的银钱,那名富商的女儿,和微臣的姑母是一日出生,就这样,偷梁换柱,他的女儿成了国公府的独女,姑母被那富商带走。”
晏识聿眸色深邃,那名富商不是黎老爷,而是另有旁人。
誉小公爷眼中出现几分的恨意,接着道:“微臣这些年,四处打探,才找到当时剩余的一位乳母,她满脸愧疚,说她看出婴儿被换,可为了不生事端,不敢说出这事,还说她悄悄去看过,那名富商家中格外有钱,就不愿再管。”
晏识聿手扣住桌案,“接着说。”
誉小公爷又拿出一份供词,“这是那名富商的府中管事的,微臣问他此事,他得知逃不过,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微臣。”
“因为祖父横死的消息传开,蛮奴肆虐边陲,不少人都趁乱想要出逃,那富商自然也不例外,可他实在太过贪心,想要带走所有的金银钱财,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正因家业太大被蛮奴盯上,直接夺走了他府上的大部分银钱,富商只得带着剩下的钱财保命逃路。”
“府上奴才众多,他只能带着部分的奴才,照顾姑母的乳母,也只剩下一人,那名乳母担心受怕,又是一路舟车劳顿,使得尚在襁褓中的姑母日日都吃不好,整日啼哭。”
誉小公爷说至此处,狭长眼眸中掺杂些许的冷意,“他们夫妇二人合计,就杀了那名乳母,把姑母用襁褓包好,生生活埋了。”
内殿中的阮筠听见这话,想要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呆呆坐在原处,耳边似有嗡鸣声过去。
在她印象之中,母亲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常年都要吃着药,原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旁边候着的魏茂元都不忍心再听下去,若是他们自个的女儿,可还会如此做?便是知道,这个婴儿若是死了,才是真正对他们有利,选择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那名管事实在不忍心,趁着富商夫妇离开,将姑母从土中挖出,感受到她还有微弱的脉搏,用荆条绑了几块木头,让她顺着河流飘走。”
誉小公爷说出这事时,脑海中便有一幕幕的画面闪过。
多年过去,他虽不能知晓当年那处是什么样子,可如今看见,也是破败不堪,让人心惊:
“微臣从管事口中得知,顺着河流而下,一路上都没有经过村落,但也会有人经过,微臣实在不愿放弃,只能摒弃旁的想法,随着河流,到了一处再小不过的村落。”
“当晚微臣与手下在那处借宿,为了不暴露行踪,便谎称是做生意失败,要回老家,那名妇人倒是愿意同我们说话,无意间说起他们村子原来的一人。”
誉小公爷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人,便是黎老爷。”
“他有一门好手艺,能修补字画,甚至看不出什么旁的痕迹,只是和妻子成亲多年,膝下却没有一男半女。”
“城中有间古董字画行,让黎老爷去他们那处做工,每月的月钱二两,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夫妻二人想到前些日子去的城隍庙,以为是庙中神仙显灵,临走之时前去还愿,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就听见细微的婴儿哭声,他们着急忙慌的过去,就看见姑母的小衣裳都湿透,小小一个人儿落在岸边。”
“他们见到姑母如此瘦小却还有一口气,花了重金治好姑母,生怕此事传扬开,就迅速带着姑母离开。”
“这事在那不大的村子是桩奇事,也正因如此,村子里头的那名妇人,如今都还记得。”
晏识聿面不改色地翻开黎老爷的记档,仔细回想时间,那时战乱结束,许多人缺衣少食,连最基本的衣服都没得穿,想来黎老爷正是抓住这一时间,用他赚的银两,买了布匹,大量制成衣裳,卖了出去,而后又做了绸缎生意,后来扬州丝绸名扬天下,他自然也一跃成了首富。
“黎老爷膝下只有姑母一个女儿,从没对旁人说起过姑母的身世,微臣也是根据那名妇人说的话,断定黎嗣音,就是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