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冻土下的新芽
一、融雪时的裂痕
冰雪消融的速度比预想中快。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晒化屋顶最后一块冰棱时,邱莹莹正蹲在避难所后墙根,看着那株刚冒头的红薯芽。嫩绿的叶片裹着融雪的水珠,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个怯生生的孩子。
“莹莹姐,老陈叔说水井里的水有点浑。”小李背着个木桶跑过来,裤脚还沾着泥——他刚去河边挑水,冰化后的河床泥泞不堪,“他怀疑是融雪把上游的淤泥冲下来了,要不咱们去看看?”
邱莹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扫过避难所的篱笆墙。雪水顺着木栅栏的缝隙往下淌,在墙根积成一滩滩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有几根木桩被冻裂了,露出里面发白的木芯,像老人皲裂的手指。
“让大强带人去加固篱笆,”她接过小李手里的木桶,掂量了一下,“我去看看水井。”
水井在避难所东头,是去年秋天挖的,用石头垒了井壁,平时用木盖盖着。邱莹莹掀开木盖,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井水确实浑浊得很,水面上漂着层黄色的浮沫,隐约能看到水底沉着些黑褐色的东西。
“这不是淤泥。”邱莹莹蹲下身,用树枝捞起一块沉在井壁边的东西——是块碎布,粗麻布的质地,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老陈拄着拐杖走过来,他的腿在上次战斗中被砸伤,还没好利索,走一步瘸一下。“我让老张去上游看过了,”他往井里瞅了瞅,眉头皱成个疙瘩,“说是河湾那边的冰化了,露出个山洞,洞口堆着不少这种碎布。”
邱莹莹的心猛地一沉。河湾那个山洞,她有印象——去年冬天搜物资时路过,洞口被厚厚的冰层封着,当时以为是自然形成的,没太在意。现在想来,老周说陈博士的副手带着“新物种”往北逃,会不会就躲在那?
“小李,去叫大强,带上武器。”邱莹莹的声音有些发紧,“老陈叔,你组织人把水井的水烧开了再用,别出什么岔子。”
往河湾走的路上,融雪浸透的土地格外难走,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泥里。大强扛着把锄头走在最前面,嘴里骂骂咧咧:“这破天气,雪化了比下雪还难受,脚都快冻掉了。”
邱莹莹没接话,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河湾。冰层消融的河面泛着粼粼波光,水流把岸边的枯枝败叶卷成一团,打着旋往下游漂。快到山洞时,她突然停住:“等等,有血腥味。”
大强立刻握紧锄头,小李也举起了阿福留下的弩。空气里确实飘着股淡淡的腥甜,混着融雪的湿气,像刚开封的罐头。山洞洞口的冰已经化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入口,几块散落的骨头卡在石缝里,被水冲得发白。
“我进去看看。”邱莹莹抽出腰间的匕首,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
山洞比想象中深,越往里走越潮湿,石壁上渗着水珠,滴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走了约莫二十步,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光亮,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不是“新物种”那种嘶鸣,更像是人在痛苦地呻吟。
邱莹莹示意大家停下,自己贴着石壁往前挪。光亮处是个稍微宽敞的石室,地上铺着干草,一个蜷缩的身影正躺在草堆上,身上盖着块破烂的军大衣,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青黑色的,和“新物种”的皮肤一模一样。
“是陈博士的副手。”大强低声说,他认得这人——当初在医院见过,半边脸被烧伤,看着格外狰狞。
那副手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擡起头,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还能勉强说出话:“水……给我水……”
邱莹莹示意小李递过去半壶水。副手抢过水壶,往嘴里灌了几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浸湿了胸前的伤口,他却浑然不觉。“它们……都死了……”他突然笑起来,笑得咳嗽不止,“母巢没了……它们就开始啃我……”
石室的角落里堆着十几具“新物种”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被融雪泡得发胀。邱莹莹注意到,这些尸体的后颈都有个细小的针孔,像是被注射过什么东西。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邱莹莹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老周说你带着它们往北逃,为什么躲在这?”
副手的目光突然变得狂热:“我在完善它们……陈博士太保守了!我找到让它们不怕低温的方法……只要再给我点时间……”他突然抓住邱莹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肉里,“你以为毁掉母巢就结束了?不……它们已经进化出自我繁殖的能力……在泥里……在水里……”
大强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副手像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咳出几口黑血:“你们完了……等雨季来……它们会从土里钻出来……比以前更厉害……”
邱莹莹看着他溃烂的伤口,突然明白过来——他也被感染了,而且在主动培养“新物种”,用自己的身体做培养基。这种疯狂,比陈博士更可怕。
“搜他身上。”邱莹莹收回匕首,声音冷得像洞壁上的冰,“看看有没有记录。”
小李在他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本沾着血的笔记本,还有几支装着绿色液体的注射器。笔记本上的字迹潦草得很,画着各种奇怪的图谱,最后一页写着:“孢子体在0c以上活性最强,潮湿环境下可存活三个月。”
孢子体?邱莹莹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新物种”不仅能通过咬伤感染,还能像植物一样,通过孢子传播。
二、泥泞中的防线
回到避难所时,天已经擦黑了。融雪后的傍晚格外冷,风里带着水汽,刮在脸上像小刀子。邱莹莹把笔记本摊在仓库的木板桌上,借着煤油灯的光,逐字逐句地看。
“孢子体……就是那些在母巢里游动的小黑影。”邱莹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它们能附着在泥土和水里,一旦接触到活人的皮肤,就会开始感染。”
大强的脸色很难看,他刚带人去检查了水井和河边的取水点,发现好几处都有这种孢子体的痕迹——在显微镜下像细小的种子,裹着层透明的膜。“那咱们以后不能喝河水了?连种地都不行?”
“暂时不能。”邱莹莹指着笔记本上的另一段话,“上面说,孢子体怕高温和干燥。只要把水烧开,或者让土壤充分晾晒,就能杀死它们。”
张奶奶端着碗热汤走进来,汤里飘着几片野菜叶子:“我让妇女们把所有的水都烧开了再用,明天开始,咱们把仓库里的柴火分一分,每家灶上都得保证有火。”她看了眼地上的图谱,叹了口气,“这东西跟地里的虫子似的,防不胜防啊。”
邱莹莹把注射器里的绿色液体倒在火里,液体立刻冒起黑烟,发出刺鼻的味道。“它们怕火,这是好事。”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融雪后总会下几天这种冷雨,空气里的湿气重得能拧出水,“大强,明天带人把避难所周围的排水沟挖深点,别让积水在附近停留。”
“我明白,”大强搓了搓手,“把水引到下游的低洼地,再撒上石灰,能杀杀那些孢子。”
小李突然想起什么:“莹莹姐,阿福的笔记里好像记过类似的东西!他说‘雨后的泥土别随便碰,有些种子会咬人’,当时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邱莹莹的心猛地一颤。阿福的笔记本她翻了无数遍,居然没注意到这句话。她立刻让小李把笔记本拿来,果然在最后几页找到了——除了那句,还有一行小字:“草木灰能治,奶奶说的。”
草木灰?邱莹莹看向张奶奶。
张奶奶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大腿:“对呀!以前在乡下,地里的虫子多,就撒草木灰,既能当肥料,又能驱虫。我小时候被毒虫咬了,我妈就用草木灰拌猪油抹,很快就好了!”
这或许是个转机。邱莹莹让大强明天就开始收集草木灰,越多越好,又让小李带着几个年轻人去山里砍些能驱虫的艾草,回来晒干了烧成灰,和草木灰混在一起。
“还有,”邱莹莹看着仓库角落里那袋红薯种子,“种地的事得缓一缓。等天再晴几天,把土地翻一遍,在太阳底下晒足七天,确定没有孢子体了再种。”
夜里的雨越下越大,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邱莹莹躺在草堆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总觉得像有无数只虫子在泥土里蠕动。她摸出阿福的平安符,贴在胸口,冰凉的布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这个末日从来都没给过喘息的机会,刚毁掉母巢,又冒出孢子体,就像地里的杂草,拔了一茬又长一茬。可只要想到那株刚冒头的红薯芽,想到张奶奶熬的热汤,想到大强骂骂咧咧修篱笆的样子,她就觉得,再难也得撑下去。
三、阳光下的晾晒
雨下了三天才停。第四天清晨,太阳终于露出脸来,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地上,蒸起一层白茫茫的水汽。邱莹莹一早就带着人翻地,锄头下去,能看到湿润的泥土里混着些黑色的小颗粒——是没被杀死的孢子体。
“都注意点,别让泥土沾到伤口上。”邱莹莹一边翻地,一边叮嘱,“手套都戴好,干完活立刻用草木灰水洗手。”
大强带着另一队人在挖排水沟,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汗,泥点子溅得满身都是。“莹莹,你看这沟够深不?”他指着刚挖好的沟,足有半米深,“再往里面铺层碎石,水渗得快。”
小李和几个年轻人在晒艾草,把割来的艾草摊在空地上,阳光晒得艾草散发出清香,和泥土的腥气混在一起,居然不难闻。“阿福的笔记说,艾草灰拌石灰,驱虫效果更好。”小李一边翻晒艾草,一边念叨,“他还画了个图,说把灰撒在篱笆根上,能形成一道‘防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