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从帘子缝里透出的冷风还在往屋内钻,姜氏听了门房说苏以言回来了,便往门口去了,拉住苏以言的手,见她的小手炉不知道去哪儿了,忙握住她的手,又将自己手上的递给她。
竟听见苏以言说新任通判已到了睦洲了。
那自己家鹤儿呢。
她沉思一瞬,张了张嘴,抓住了苏以言话中的重点,问:“是谁来通判的?你遇见了,可看清是谁了吗?”
若是熟悉的人,还能去打听打听京中究竟是什么情况,本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姜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苏以言脸色有些僵硬,鼻尖不知是被冻红的还是怎么样,她吸了吸鼻,又哈气道:“认识的。”
“叫什么名?”姜氏疑惑,苏以言平日里走动极少,怎么会认识官员。
苏以言随着姜氏坐下,柏露上前来倒了汤饮,递给她,苏以言啜了两口,感觉嘴里稍微有润了,才迎上姜氏带着疑问的目光,答:“是今科榜眼周珮。”
“周珮?”
“嗯。”苏以言回到府上,心中那份慌乱却一点没淡下去,她正了正色,清了一下嗓子,“大外姑,我还有一事,想告诉您。”
她神色严肃,姜氏先前以为她如此急切的原因是想快些告知自己消息,如今一想,怕是不尽然,苏以言平日的沉稳她看在眼里,今儿却如此惶急,姜氏的心坠了坠,莫非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你先把这热饮子喝了,暖和一下身子,”姜氏心中虽乱,却也是经过事的人,只面上不显露,关切问道,“可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和我说。”
苏以言鼻头一酸,正后悔不已,那热饮子进嘴也尝不出味道来。只因事皆是自己引起的,若自己当时不将那件没用的斗篷递给周珮,就不会生后面的事,她先前见那模样,只以为周珮是一个普通难民,谁知道,这人于科考上竟然仅此于哥哥,他不是个寻常的人,苏以言现在只恨自己当时多此一举。她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一旦暴露,云家便是欺君之罪,是不测之罪,她又怎么对得起云家。
苏以言摇摇头,说:“京城的事没打听到,是我……”她便将认识周珮的前因后果全给姜氏说了。
姜氏也没打断她,让她一口气说完,闻言,眼中闪过惊诧,却是半点不慌,“他只是知道你是许家小娘子是吧。”
苏以言将杯盏放在案上,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没有其他证据,你就是许家小娘子,不用怕,你就且在府上住下,别担心,我立即差人去给你父亲送信,到时可放出消息,你与二娘投缘,便认她做了干娘,是许家小娘子也是苏家的小娘子。”
苏以言被她拢在怀里,很安心。
姜氏对着站在一旁听了全程的子星道:“子星,你在一旁可听清楚了?去隔壁通报一声,让他们都小心些,莫漏了嘴,两个女儿一人死在途中,一人死在岭南。”
子星答了,忙小跑出去。
苏以言还是有些担心,“大外姑,早知那日我就不该将斗篷给他,竟凭空惹出这个祸事来。”
酉时,苏功正从衙门下值回到府上,府上人员大部分都在建德,如今就两个丫鬟上菜,菜也简单,就两素一荤,菜上齐后苏功唤了苏齐一起来用,苏齐再三推脱不过,坐下了。
刚用上两口,门房小跑进来。
“老爷,朝中邸报下来了,是县衙的公人们送过来的。”
苏功接了过去,借着豆灯看起来,转运使换了萧党,安抚使是认识的,都很正常,但这通判竟然换人了?为何?云鹤不是才通判睦洲一年不到。京城里到底生了何事?他疑惑,也对着苏齐倾述,又感叹:“不知是福是祸啊!”苏齐道:“云家小官人吉人自有天相,应是升官了。”苏齐真的从心底里感谢云鹤,也希望他是升官,以后还能庇佑苏家。
苏功叹完将邸报叠好,打算明儿上值时再使人誊抄公示。
刚夹了一块肉,将肉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门房又小跑着过来了,边跑边道:“老爷,外面有人想见您。”
“何人?”他将竹筷放下,问门房。
“是个年轻郎君,没递帖子,说姓周。”门房恭恭敬敬地站着。
“姓周的郎君,我不认识啊,你去回绝了,说是找错府邸了。”
门房唱了个诺,往外跑去。
苏齐唤了一声,“等等。”
那门房站住,转过身来,“宅老,还有何吩咐?”
苏功也扭过头望向他,苏齐对着苏功道:“官人,先前你说的那新任通判好像就姓周啊。”
“不会是那通判吧,邸报一百里加急,都才到此间地界,”苏功断言,摇摇头,“不管他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可能比邸报快。”
苏齐站起身来,“容小的先去看看。”
苏功却拉住他,自己站起身来,将他按在凳子上,“用膳,你才用多少?难得能一起吃饭。”
他又捻起了筷子,吩咐门房:“你去问问,让他禀明身份,不然就将他轰走。”
不到半盏茶时间,门房又跑进来了,跑到苏功身边,附在他耳朵边,“老爷,那郎君说,你已见着了邸报,自然知道他是谁。”
苏功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木桌上,他收起微颤的手,倏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大步向前走去。
“真是通判老爷。难道是在邸报之前他便是从京城出发了?”苏功喃喃。
待到门房,那年轻郎君披着斗篷正坐在门房里的长凳上闭目养神。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
苏功行了个拱手礼,询问:“可是周通判?”今科榜眼郎,与云家七郎仅差一点。
周珮这才从长凳上起身来,回了礼,“正是周某。”
不等苏功回话,周珮又道:“星夜打扰苏知县,实是本官的错,只是本官初到睦洲,只草草看了地方志上有关桐庐一县灾情之后的情状,但古人说“不登峻岭,不知天之高,不瞰深谷,不知地之厚”,本官便想着亲自前往桐庐看看实情。”
苏功忙接话,客套,“长官哪儿的话,是本县的荣幸。”
周珮指了指外面那不顾地上湿滑,摊在地面上喷白气的马,道:“你看,本官的马都跑得倦了,本想着找家邸店先住一晚,但都打烊了,又打算去行台,这才发现,只带了腰牌,告身却没带在身上,恐怕住不了。故而,只能来苏知县府上借住一夜,还望知县收留一二。”
苏功有些惊讶,他没带告身,随即警惕地拱了拱手,“长官,还请把腰牌借看!”
周珮抬了抬下颚,跟在后面的随侍立马上去,从身上包袱里掏出,双手将腰牌递给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