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提起云鹤,云飞霎时心鼓一敲,脑子清明了,他不答反问,“郎君怎么了?”
苏以言道:“那日哥哥他可是见到了孙物?”这是苏以言能想到云鹤道行径,他放心不下自己只身前往东明去寻人,于是跟在自己身后,又遇见了那从有人相助的孙物,知了详情,于是上了一奏疏,引得皇帝不喜。
谢怀之事牵引着储君,云鹤被关在皇城司狱定是因为谢怀一事。
苏以言心中充斥着自责,
云飞道:“孙物?是遇见一陌生汉子躲在我们马车上,郎君本欲将他逐走,那人好像是叫孙什么的,和小娘子你说的这名字有点相近,郎君还吩咐阿杜将他带回来云府,说交给三官人。后来小的就没见过他了。”
“哥哥被关在了皇城司狱。”
云飞一听,手中动作一顿,靠着他的书呼啦往下落去,他失态的道:“郎君不是在学士院吗?怎么会下狱了。我要去找夫人。”他半蹲了下去,蜷缩着手指一边把书拾起来堆好,一边道。
子星伸手拦住了他,“夫人已经知道了,险些晕了过去,正躺着呢。”
云鹤院子里的花现由柏珠在照料,她正端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芍药往里走来,就见着情势不对。忙放下芍药走过来,正好听见苏以言的话,一时心乱如麻,只庆幸那盆芍药不在自己手上,不然定会摔了。
她见书掉落,也上前去捡。
“云飞你同我说实话,哥哥那日见着孙物,孙物对他说了什么?”
云飞瘫坐在地上,“小的一直跟在郎君身边,那姓孙的什么也没说啊小娘子,那日本是郎君让阿沉阿杜跟着你身后,但他始终放心不下,又拖着惹了风寒的身子往东明赶,那阿沉阿杜不知怎么晃神将您和子星姐姐跟丢了,郎君险些发了脾气,后寻迹见着一农家,知你们在农家安稳落脚,郎君才吩咐连夜出城门,回东京来。”
云飞说完,苏以言秀眉紧蹙。
云飞一拍脑袋,又想起来什么,但犹豫不决,子星见状,轻拍他一下,“还有什么,你快说啊。”
云飞支支吾吾,“小娘子你写的那张纸被阿清偷拿了。”
那张纸的去处总算是有了,只是阿清为何要偷拿呢?
苏以言一下反应过来,那张纸应是在云鹤手中。
“哥哥他看了?”苏以言顿时心沉了下去,果真是因为她写的那张纸。
云飞点头。
问:“小娘子,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皇城司狱阴冷黑暗,又透着沉闷霉臭,还有一股空气中经久不衰的血腥腐肉味儿在四处回荡,引人不适。
云鹤皱着眉,将身上那根锦帕从袖子里掏出来,覆在面上,咳嗽了几声。
李佑见他那样,学他用宽大的绿袖掩住口鼻,一把倒在稻草床上揶揄他,
“早知会被关这,倒该多加思量啊,少宁。你那如花似玉的表妹可还在外等着你呢。”
云鹤笑了一声,提到苏以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塌陷了一块,也不管了李佑那学他似的做作模样,反问:“那禀德兄,你又何故来一趟这浑水?”
李佑嘻嘻一笑,倒也没多言,话都在不言中。
窗户的光透了一丝进来,云鹤正坐在光下,发丝里充斥着难得的日光,李佑回头看去,一个鲤鱼打挺似的起身,对着云鹤道:“为何将我二人关在一处?”说是一处,也不尽然,就一墙之隔,隔得还是木条子。
云鹤笑道:“因为咱两上的疏中有相同的东西。”
李佑直起身来,手压在稻草上发出嗤嗤声响来,他定定看着云鹤,不可思议道:“贤弟,你......”
云鹤将那锦帕叠起来,放回胸口处,李佑瞟了一眼,只瞧见帕角处绣了个甚,也没当回事,只见他把细叠帕,不忍打扰,及到云鹤再度抬起头来,二人双目相接,云鹤道:“你猜得没错,正是潭州私矿一事引起。”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贤弟,那日我可没对你说起潭州事,你又从何而知?”
李佑问完,不待云鹤接话,自言自语道:“我倒是低估了你云家之势,是我鼠目。”
云鹤见他脸上染了些什么,指了指他的嘴角,李佑顺着他的目光手指往下移,却是越摸越花,李佑道:“也是不计较这些,若是在乡下,还会更多。”
云鹤点头,道:“圣人言,君子远庖厨,可禀德兄依旧是君子,可知圣人说得话不实。”
“话不能这样说,我那是为生计所迫,若是出身于簪缨王侯家,何至于此?”李佑朝云鹤摆手,苦笑着回忆道。说完也意识到自己那正被关在隔壁的兄弟就是簪缨出身,想解释他又闭上了嘴。
云鹤却笑着轻摇头,“非也,兄定知管夷吾、孙叔敖,何必妄自菲薄。”
李佑道:“那为兄的便虚受了贤弟的夸奖。”
二人一齐笑了。
李佑道:“如此放松的时日,倒是很少出现。自从矿山之事后,我久寻出路而不得,得亏老天垂怜,让我于科举仕途中有所建树,若是之后,”说着说着李佑停顿了片刻,云鹤也未开口尚在倾听,
“少宁你不用给我敬香。”
此话一出,云鹤知道,李佑这是存了死意。
但他明知故问,还是问出口,“禀德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中的意思,以弟之聪,还能听不明白吗?”他噎了云鹤一句,云鹤正欲开口,就听他继续说:“此行我不是为邀直名,而是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一席话,让我思量了许多。我现还是一个起居郎,可以天天见着陛下,若我被外放,十年八年回不来京都一次,上的疏都会经过政事堂的路子,我想说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传到陛下耳朵里呢?萧家及其党羽搜刮民财如锱铢,视百姓性命如草
芥,这是我朝为官之道吗?虽说陛下,可能不会立即查办他们。但我也要在陛下心中种下怀疑他们的种子。你可知,他们从矿山里捞了多少钱?那都是我朝的钱啊,前不久因为西线打仗之事,户部推说没钱,三司也没钱,那钱去哪儿了呢?都是这群酒囊饭袋中饱私囊了,甚至知法犯法,只因他们是高官,没人敢管,谁愿意引火烧身呢。反正我只一人,无家无事之人罢了。”
“我就不惧他们这些高官,大不了烂命一条,我李佑李禀德乃建德三十五年进士,二甲第一,于五月三十日上疏获罪,自戕于狱中,也是会在青竹上留下姓名了。”说着说着,李佑眼中竟沁出泪花来,他轻轻扭过头,迅速地举起袖子擦了擦,又将头转过去,见着云鹤正望着那束光,未曾在意自己的失态,心中松了口气。
二人沉默片刻,云鹤将地上那囚犯的白麻衣举起,朝着他挥了挥,李佑两步过来,拿了过去垫在身下。
这是他们被抓进来的第一个时辰。
李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是空的,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你我无罪,现还是陛下卿点的官员,刑不上士大夫,等陛下革职让我待罪,不然这衣服,我......”我就不可能换。
云鹤失笑。
待李佑身下压着那麻衣,手中攥着稻草编织着什么时,云鹤见他情绪平缓下来,稍稍舒坦一些,忽地开口喊他:“禀德兄,”李佑倏地抬起头,看过来,只见他对着自己招了招手,李佑不明所以地贴过去,听云鹤小声道:“此行,势在必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