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朔日之夜
陈语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身受重伤了，所幸已经有所习惯了，除了自己给自己敷药包扎之外，甚至还空出了些许的时间来继续啃自己最为钟爱的干馒头。血纹对此也是颇感无语，在默认了他再次弄自己一身馒头渣的同时，更是有些无奈地问道：“阴阳针到底取到了没有？”
陈语在蛊毒虿盆中翻找片刻之后取出了一根仅有寸许的细针，针体半黑半白，两端都是锐利的尖刺：“应该就是这玩意儿吧，反正从卖相大小来看它都是最符合标准的一根。”
“那就行吧。”血纹微然点头之后便不再多说了。
陈语大概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之后才想起了一件事：“咱们现在是在往哪边走？”
血纹格外简洁地回答道：“西边。”
陈语闻言一怔，随后却是哑然失笑道：“怎么，不打算问第三次了吗？”
血纹平静答道：“问不问结果都一样，我不爱废那个话。”
陈语格外嘴贱地赞叹道：“姑娘，你真是条汉子。”
血纹这次没有再把陈语扔水里，只是微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等你坟头儿长草的时候，我会大发慈悲替你去拔一下的。”
陈语嘿嘿干笑了几下，之后很识趣地不再做声了。
血纹在片刻之后提醒陈语道：“前面好像又有个小岛，是上去暂且休整一下还是直接往前走？”
陈语痛心疾首道：“停那儿吧，看你都泡水里大半天了，我的心那叫一个疼啊……”
血纹格外鄙夷地斜了他一眼：“这些话留着骗鬼去吧。”
陈语对此只是打了个哈哈：“算了，鬼听了都未必信。”
不过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在不知多久之后将要面对的，还真有可能是鬼。
严格说来陈语并不是没去过阴司地府当中，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不管是身为阴司鬼侯的余烬还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谛听，都属于能够在地府当中说得上话的人。所以有他们在背后的话，陈语的前去其实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这次不一样，陈语此次需要前往的不只是地府，而是远在地府之下的十八层地狱，并且是以一个活人的身份闯入去寻找姐姐的下落。无论从危险度还是艰难度来看，都是远超前两次的。
不过那些也都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了，现在陈语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顺便养养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
“感觉这座岛比豹女那座沙岛还是要强很多的，至少还有几棵树。”陈语此时就靠在一座不知名的高大树木之下，坐在树荫中只觉异常凉爽。
血纹此刻并没有陈语的闲心，极为谨慎地周围转了几圈之后才迅速爬了回来：“还是没有什么生命的迹象，应该没别的生物在。”
陈语懒懒打了个哈欠还言道：“先前在针刺海胆那里你不是也没感受到它在，这东西在这里实在没什么准儿。”
血纹闻言微有些嗔怒道：“那你觉得什么有准？！”
“运气吧……这东西其实是最公平的，因为它对谁都是那么不公平。”陈语说罢略带疲惫之色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很快便陷入了熟睡当中。
血纹见他如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到他格外憔悴且满是伤痕的脸时甚至有那么一丝心疼。但作为一只真正的冷血动物，她不愿意讲自己的想法表露得那么露骨。那对她来说实在太奢侈，也太矫情。
在陈语熟睡的过程当中，血纹就一动不动地盘在他的身侧。只是周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时，她的蛇首必定会因此而高高昂起，同时满含警惕之意地四下观看着。
所幸在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异变突生，所以陈语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
陈语睡着时还只是午后，待他醒来时已是满天星斗的深夜了。在越来越靠近西方的尽头时，那层雾气便变得越稀薄。及至夜晚降临，甚至已经完全消散了。
陈语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随之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空中那轮格外皎洁的圆月，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么圆？今天是十五吗？”
血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注视着四周，直到陈语提起这点时微觉有些发怔，而后摇了摇头道：“是初一。”
陈语下意识跟她对视了一眼，之后更是有些纳闷儿道：“初一不应该是朔日之夜吗，怎么会有这么圆的一轮满月？”
血纹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之后却是出言叮嘱道：“现在可不是关心月亮的时候，你身体怎样了？”
陈语闻言有些没心没肺地一笑道：“都是些皮外伤，敷药之后没多久就能完全复原了，估计不会耽误过阵子动手的。”
血纹听他如此说时语气有些冰冷道：“你还没到那儿就已经琢磨着跟人动手了？”
陈语撇了撇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血纹目光灼然地紧盯着陈语道：“你只是去找人的，如果不是必须要战的话，别每次都想着用武力去解决问题，因为你还没强到可以用它解决一切麻烦的程度，懂吗？”
陈语对此只是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懂是懂，但好像也没什么用。在这个本就不能单纯用嘴讲道理的时代，谁会因为你的几句好话就替你承担本来可以避免的风险呢？大家既然没那交情，就不用想着靠讲道理来维持和平了，因为这里头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血纹深知陈语在这方面的顽固，因此也不便再多劝什么，因此只是重重叹息一声之后，便将蛇首转过去不再看他了。
陈语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异样，同时也感觉自己方才所说的那番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因此试探着出言打破僵局道：“你现在的身躯还有没有虚无化的征兆？”
血纹微然摇头道：“没有，已经很稳定了。”
陈语这才略然放心道：“那就好吧。”
“好吗？我可不这么觉得。”血纹面色极为凝重地看着陈语道：“你应该知道，当初双蛇军中的圣蛇为了某种目的而将自己的躯体与魂灵分割为了七份，更以不同的形态分别让它们成为一猎到七猎之间的新圣蛇，我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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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语有些怔然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为什么要特意再说一遍？”
血纹没有出言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我躯体的虚无化是因为作为真正圣蛇的本体在逐渐收归属于它的力量，这就证明着圣蛇正处于一个化形的阶段，它需要相当程度的能源来供给它这么做。”
“寻常这些力量都是可以通过几猎猎取生人之力来进行供奉的，而现在它没有再那么做，而是选择将自己可以遗留在外的力量收回来，这就证明几位猎主狩猎的速度已经供给不上它的消耗了。”
“现在我的躯体之所以不再向虚无化的方向发展，一是有你先前用定魂骨术帮我稳住力量的流失，再则很可能双蛇军中的圣蛇已经先从别的圣蛇分身当中获取了力量，从而达到了一个化形的阶段。”
“而在酝酿一段时间之后……它很可能发起新一轮的力量收归，从而为其进行下一阶段的进行做准备。”
血纹说到此时稍稍顿了一下，之后看着陈语轻叹一声道：“完全体的圣蛇化形是必须将所有分身碎片都收归于体内的，所以这其实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第几次，总之尽力而为吧。”
陈语闻言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随后却是习惯性摸了摸血纹的蛇首道：“是你尽力……还是我尽力呢？”
血纹蛇首微垂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会尽我肯能地不去被它同化，至于你愿意在这过程中做些什么，我不想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