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粒
第三粒
圆桌足足摆放了十盘盛菜,一桌上只有冉盛明在拉拢气氛,和林朝妄聊着公司最近的事宜。
冉意没怎么仔细听,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自己面前的米饭,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厨房林朝妄说的话。
他说他现在已经在谈对象。
是好事。
看来这几年他真的有在慢慢变好。
冉意想着,擡手正想给自己夹个大虾吃,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已经剥好的虾肉,轻轻放在面前的碗里。
手上夹菜的动作顿住,冉意视线顺着这只手缓慢移到林朝妄脸上。
林朝妄就坐在她左边,很近,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人的空间。
离的近了仔细看这张脸,冉意看见林朝妄右眉那条伤疤,浅浅的,短短的截开了眉尾和眉中。
这条疤,是她刚住进林家没几天留下的。
冉意高中跟着母亲冉绾从北青搬家来到乐宁,冉绾忙于冉家的生意以及和江渊的离婚手续,没有多余时间空闲出来照顾冉意。
就这样,把还是十七岁的冉意寄养在了好友高雅苑家里,也就是林朝妄的母亲。
这对处于青春期正是自卑敏感的冉意来说,是种猛烈的打击。
虽然高雅苑对她就像对自己亲女儿一样照顾。
也是在刚搬进林家的当日,冉意遇见了还是十五岁的林朝妄。
稚嫩的少年身穿黑色衬衫,端坐在客厅摆放着的钢琴前,手指不断跳跃在黑白琴键上。
那天阳光正好,偶尔几缕光线跃进大开的窗户,投射在少年墨黑的短发上。
干净的不像话。
在林家借住后,冉意开始逐渐习惯,知道高雅苑早上和妈妈一样忙。
忙着公司的各种工作,晚上回家偶尔会关心一下林朝妄的学习,关心她在林家住的还习不习惯,温柔叮嘱她有任何不适应的都要第一时间告诉阿姨。
而林朝妄则是除了白天上学之外,就是在家练琴,一练好几个小时。
冉意不明白,这琴到底有什么好弹的。
但是冉意那段时间过得很开心。
直到那天,找爸爸江渊的那群讨债鬼,在北青市没找到江渊,寻着身边朋友给的线索,追到了林家。
冉意刚从林家司机来接她的车上下来,擡头一眼看到大门口站着的一群人,这些人她再熟悉不过,条件反射性的想擡脚跑走。
余光瞥见,发现每天都会比她提早回家的林朝妄,此时没有去练琴,正一个人站在门口和那几个二流子对峙。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认不认识姓冉的!”
“不认识,你们赶紧走,不然就报警了。”
林朝妄挡在门前,虽说还只有十五岁,但二次发育已然开始,一米七五的身高也足够能用气势去对衡。
站在远处的冉意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她害怕那群人,又不想只让林朝妄为她一人冒险。
踌躇间,冉意看见那群二流子举手准备把堵门口的林朝妄扯开。
冉意也不再管其他,快速打通了报警电话,躲在一旁草丛讲了地址和发生事件后,奔向纠缠在一起的几人。
生拉硬拽,终于把被扯的衣服凌乱的林朝妄护在身后,擡头视线死盯着面前的三人,双手撑开嘴巴紧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害怕的声音,双手却不受控住的打颤。
“你们不就是为了钱么。”冉意从兜里拿出张银行卡,甩给其中一人,“拿去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没钱,去找江渊!”
说完,眼疾手快拉过身后沉默不语的林朝妄往家里躲,锁上门锁后,冉意如释重负靠在门板慢慢滑坐在地。
后知后觉的害怕,让她整个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眶瞬间泛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嘴里碎碎念:“为什么要来找我......”
林朝妄站在身前,隐隐约约感觉到右眼流下一股温热液体遮住视线,也没去理会,上前一步蹲下身,安慰般轻抱闷声哭泣的冉意。
门口是被冉意给了张假卡欺骗怒敲大门的讨债鬼,直到警车鸣笛声响彻整个小区,才骤然消失。
从回忆中抽离,冉意回神注意到,她现在离林朝妄太近了,近到能很清晰的看清林朝妄长而翘的睫毛。
冉意迅速的收回一直盯着的视线,吃了好几口米饭才缓解了尴尬。
对面的冉盛明把自己年轻时候的光辉经历反复重温说的正欢,没发现冉意的不对劲,见林朝妄两手剥虾回话,再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冉意碗里。
冉盛明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辗转,过后笑道:“朝妄你自己也吃,别一直往囡囡碗里放。”
冉意有些手足无措,她害怕外公会看出她和林朝妄之间的关系,刚想开口。
林朝妄率先回答:“外公说笑,弟弟照顾姐姐是应该的。”
说话间,又把一只大虾放进她面前的碗里,笑容可掬。
林朝妄的回话很得体,弟弟帮姐姐剥虾这种事,在他们俩之间再正常不过,外人看了也只会感叹姐弟俩感情好。
冉意记得还借住在林家时,她爱吃虾,但又不想去自己去剥,她讨厌被汤汁裹满手指的黏腻不适感。
每次大人问起她怎么不吃,冉意也只好眼巴巴看着那盘诱人可口的大虾摇头说自己不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