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求雨
流言,求雨
苏听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乌玉玦登基不久,打压群僚多为武力压制,如今根基未稳便要御驾亲征,半月前赵擎还表示边境安稳,怎么未过几日便出了乱子,还需要乌玉珏远赴边疆,是单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是京中有人调虎离山,还是乌玉珏故意为之钓鱼上钩?
苏听泉擡头望着瓦蓝的天空,入夏的天气越发燥热,万里无云。
“苏先生,曲巷附近已经布置好了一处宅院,是否先去修整歇息片刻?许老正在附近行医。”
陈二擦了擦沿着脖颈流下的汗水建议道。
苏听泉心中几番揣测,面上不显,回应陈二后便牵着马往北面走,陈二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苏听泉白皙的侧脸上,干净、平静,只是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焦躁灼热也随之缓缓降下,倒免了几分暑气。
新宅子位置很好,前后街巷虽窄,但胜在僻静无人打扰,且此处离西市仅隔着两条街,附近有许老支的义诊摊子,日常生活也很方便。
休息片刻,苏听泉便叫陈二来喝茶,陈二自是不敢,几次推让后还是坐了下来,起初还心中惊醒,两杯茶过后便也放松下来,被苏听泉套了话也后知后觉。
“所以,他早有谋划,我在这倒是坏了他的事了。”
大热天的,陈二忽然打了个哆嗦,嘴里的茶水忽然变得凉了,他舌头打结般努力解释:
“主子说京城的水太浑,有他在,水底的妖魔鬼怪不敢现身。”
他观察着苏听泉面色,也瞧不出喜怒哀乐,只能小心揣摩着转达乌玉玦原话:
“主子说只有快刀斩乱麻,把余党一锅端了,才好让您安安稳稳地在他身边。”
正说话间,陆牧扶着许老进了院门,陈二慌忙告退去接他们两位了。
许老给苏听泉诊过脉后发现苏听泉的身体状况比预想中的好些,许是这一个多月的外出游历解开了他的心结,在苏听泉表示想要尽快解毒后,他便也没反对,两人约好第二天中午解毒。
翌日
空气闷热,日头火辣辣地照着。
“真是酷暑,忒热了也,京城已经有半月没下过雨,回程时看见路旁庄稼苗都蔫了,要是再不下雨……唉”
从庄子里调过来的两人站在阴影下一边抹汗一边发愁,陈二一动不动守在门口,回忆起从畦县到京城所见,确实少见降雨土地干旱的情况。
正思索间,便听屋内有碗盏跌落地上碎裂的声响,随即响起模糊的闷哼声,那声音明显是被堵在巾帕和硬物之中,但无论如何压制还是透露出来,显示着那人所遭受的身体的痛苦。
两个护卫不再说话,立刻走出阴影警惕的盯着四周,陈二也捏紧了袖中兵器。
所幸,乌玉珏临走前的担心没有实现,热气稍退时,陆牧打开了关闭许久的房门,陈二立刻转身迎上:
“苏先生现在如何?可成功解毒了?”
陆牧点点头,神情疲惫,许老擦擦额角的汗,明显疲累,陈二问清楚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后立刻派人送他们二人先回去休息,并有专人照顾苏听泉。
因为毒素互相吞噬,需要时间慢慢调整才能达到平衡之效,苏听泉这一昏迷就昏了六天,期间神志恍惚,恍然如在梦中。
等他醒来后却被陈二告知,连着二十多天的干旱无雨,百姓街坊间不知哪伙人故意散播流言将干旱与新帝登基联系在了一起,偏偏这干旱还是在乌玉玦走后开始的,于是新帝无德,皇位来路不正惹怒上天,才降下旱灾的言论在民间悄悄散播开来。
苏听泉倚在窗边,看着院内被炙烤得发白的地面和叶片无精打采耷拉着的树,眉头微蹙。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趁着乌玉玦离开故意污蔑,脏污他的名声。
乌玉玦会料到对方利用干旱下手吗?该继续任由这种论调发酵,还是阻止?
许是看出苏听泉的心思,陈二放下手中温度刚好的水壶。
“主子吩咐过,京中发生任何事您都不必插手,将京中变化告诉您只是怕您外出遇到危险,更何况您刚刚醒来,还是休养身子为宜。”
苏听泉接过,先倒了杯水送到陈二面前,慢慢喝了两杯水,便也听劝地不再思索,服下药后看书望天观察天象,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流言甚嚣尘上,如野火般窜遍京城。茶肆酒坊、街头巷尾……更有甚者,还搬出了星象。
苏听泉接连几日闷在房中,清晨推开窗户,热风裹着零碎几句扑面而过。
“荧惑犯昴,主大旱兵灾。”
谣言生了腿,跑遍全城。
但与此相比,百姓能否过活才是最重要的,粮铺开始囤货擡价,百姓抢水斗殴,连寺庙的祈雨签筒都被抽得见了底。
但即使朝廷强制粮铺按常价售粮并派兵驻守水井防止械斗,还号召盐商运粮救灾,情势依旧没有太大好转。
水井干涸,田地干裂,秧苗垂首,百姓苦啊。
就在苏听泉不断观察天空云层变化,尽力完善求雨流程增加降雨的可能性时,一封捷报传入京中,说乌玉玦于落鹰涧大破敌军,追击数十里深入腹地,不日将凯旋而归。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格外剧烈,因为干旱和担心而长久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苏听泉将自己拟下的三条方法:利用声波促进降雨、用烟雾做凝结核及制造热力气流扰动,所需条件及要求一一详实写下,犹豫片刻后还是交给了陈二。
“近日闷热,云层条件应当不错,能否帮我准备好求雨所需,百姓苦痛,我欲尽力一试。”
陈二接过单子,仔细一瞧,青铜钟、大鼓、潮湿草木、粗盐、篝火、人……都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但他脑筋一转,摸不清苏听泉要这些东西究竟要做什么,还有,求雨?
苏先生要用这些东西求雨!?
想起数月前苏听泉预言气象几乎从未出错的战绩,陈二面色严肃,狠狠点点头,迈着大步便走了出去。
不出半日,他所需东西便已齐全,与此同时,陈二还带回了一个消息:礼部尚书以求雨和庆祝捷报为由要在祭坛准备求雨。
皇帝在外,此时情势严峻,求雨倒也正常,苏听泉想了想,这种大规模正式的祭祀求雨,自己无官无职,应当是进不去了,便扭头问陈二:
“民间的术士能否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