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反目
暗室,反目
乌玉玦接过东西,却发现除了汇票竟还有一张信纸,几行字迅速读完,他微微垂首,再擡起头望向苏听泉时眼中已挂上平日难以分辨的笑意。
“什么合作?”
“您帮我完成这次任务,我帮您找到一直以来想置您于死地的幕后真凶,拿到证据后我们合力,剿灭罗生门。”
完成任务指的自然是取走乌玉玦性命,苏听泉目光幽幽,凝视着乌玉玦,二人对视良久,乌玉玦率先移开目光,勾唇一笑:
“如果我不同意,你是打算拿这个威胁我吗?”
苏听泉沉默,正欲开口就见乌玉玦端起茶杯将那泛黄老化的信纸浇了个透,再望向他时,眼中笑意已然变冷。
“来人!”
门外守门的顾方立刻推门而入,看着气氛凝滞明显气极的主子,便听他下令道:
“此人心怀不轨,为杀手同谋,押入地牢,没我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
“!?”
发生了什么?顾方看着面色阴沉全无笑脸的乌玉玦,走向仍坐在原座的苏听泉,抓人的手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片刻犹豫,终于引来乌玉玦冷冷一瞥。
顾方打了个寒颤,不等他上前一步,苏听泉已经面无表情站起身:
“走吧。”
苏听泉跟着顾方穿过回廊转了几转走进耳房,就见顾方掀开床板打开了一道暗门,苏听泉自觉迈步走在前方下了阶梯,身后光线逐渐消失。
烛火幽幽燃着微光,苏听泉扶着墙壁慢慢沿着台阶走下转了个弯,铁链的碰撞声逐渐明显,走过拐角就见一矮壮人影,灰色粗布短打衣衫上补丁摞着补丁,吊着铁链的手腕上血迹自指尖蜿蜒流下。
顾方视此人如无物,给苏听泉递上一个软垫,垂首低声道:
“一日三餐有人来送,先生且等几日,届时误会澄清……”
那人正盘腿闭目调息,听见顾方如此柔和地低声说话,这才睁开眼看向二人,瞥了一眼顾方后着重打量起苏听泉来。
“没有误会,乌玉珏说的没错,我一开始的目标便是他的性命,如今事败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苏听泉干脆决绝地挥手阻止顾方继续说下去,自顾自一甩袖袍寻了处干净的角落席地而坐。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顾方盯着苏听泉,神色复杂,半晌后留下一句“苏先生你……好自珍重”,便起身离开了暗室。
暗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二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和烛火偶尔发出的哔啵炸响声,那人慢慢睁开眼,再度望向苏听泉,目光落在他落于膝头握紧的拳头,可惜室内昏暗,看不出什么痕迹,他便再度阖眼养神。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刻钟,那男人逐渐察觉到了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齿间泄露出的断断续续闷哼颤音,他擡起头,望向声源。
白衣清雅如谪仙般的人物端坐暗室如玉像蒙尘,握紧的拳头已经展开死死抠进膝头,用尽力气的抓握让骨节泛白血管暴凸,整具躯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
昏暗放大了暗室中的每一丝动静,他能听见这位“苏先生”每一次吸呼吸佛被掐住了喉管般的抽气声。
每当他缓缓吸进气体,不消一息便杂乱地呼出,那颤音近乎呜咽,压制了微不可闻的呻吟声。
男人转了转手腕,带动铁链哗啦哗啦响起来,他慢慢站起身,伸直了胳膊又一瘸一拐奋力踮起正常完好的左腿,勉强够到了墙壁上燃烧过半的粗蜡烛。
血迹干涸的指尖勉强接触到烛火却无法挑亮灯芯,他索性弓起手腕调整角度,用翻卷断裂的指甲充当剪刀拨去顶端蜷曲的焦黑烛芯。
火苗短促地暗了一瞬,旋即重燃更加明亮,火苗舔舐着灰黑的指尖,皮肉迅速变黄生出血泡,那人却面色不变,甚至饶有兴致地举起手指对着蜡烛观察起来。
直到苏听泉因为刚刚那铁链声响而勉强回过神来,身体歪倒发出了些许动静,他这才转身,面向苏听泉坐下,借着亮起的烛光上上下下大量起了手捂心脏的苏听泉,眼中满是说不明的精光:
“小兄弟,你是不是中毒了?”
痛极的苏听泉已经开始视线模糊,流经心脏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千万根细如牛毛的针,收缩之间顺着血管疯狂逃窜,扎得五脏六腑绞成一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又沿着皮肉渗入骨髓深处。
冷汗滴滴滑落,他颤抖着放下手臂,拄着地面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缓缓擡头望向声音来处,耳边却只听得嗡鸣如千万只毒蜂飞舞,烛火也扭曲成回环的光带,在眼前打着旋。
那人眼看着苏听泉指甲掐进地面断裂劈折,而望向自己的目光也落不到实处,整个人痛到极点却仍强自忍着不出声,纠结半晌,终于擡起了手腕。
“咔擦”一声脆响,圈着手腕的铁环当啷坠地,他扭了扭手腕,十分随意地摁住指根用力一推,将错位的大拇指掰回原位。
如此又将右手的铁链摘掉,他随手撕下两条粗布,缠在被蹭掉层皮的手上。
随后走到苏听泉面前后举起手臂,猛力击打而下。
苏听泉只觉后颈微微一重,旋即日月颠倒天旋地转,意识跌入黑暗,痛苦渐渐远去。
再次睁开眼时,蜡烛已经燃烧殆尽,火苗飘忽地轻微晃动,落在墙壁的影子也虚幻至极,苏听泉挪动目光,慢慢落在角落里隐藏在昏暗中的男人身上。
明明相貌平凡,五官分布均匀,说不出什么面部的特征,可苏听泉却不敢轻视,他还记得意识模糊间听到的那两声铁链坠地的声音,于是目光继续下移。
铁链还圈在他的手上。
是错觉吗?
苏听泉擡手揉了揉眼周xue位,勉强平复下残留的酸疼,再看向人时便彻底恢复了淡然安定之态。
一根根摘下衣服上的细碎草叶后,苏听泉起身找了处离那人最远的角落坐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记得。
那男人原本等着看苏听泉的反应,可他一句话不说,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身子一歪便侧躺在草堆上看着苏听泉问:
“小兄弟,听你和那大个子说的话,你也是来杀武安侯的?”
一个“也”字立刻将两人摆在了同一场景下,十分便于拉近关系,可苏听泉看也不看他,十分无趣冷淡。
冷脸贴了个热屁股的男人倒也不急,他挠了挠下巴,铁链哗啦作响,他咂摸半天,努力挑了个话题:
“你中的这个毒我瞧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得要那个叫……生元丹的药,才能解?”
听到熟悉的名字,苏听泉呼吸一滞,微垂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向对面投去,那男人一见有戏,立刻接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