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敲门 - 青山一路同云雨 - 九粥ly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深夜敲门

深夜敲门

刚到院门口,就见林泽领着小奚扒着篱笆张望,鼻尖都快贴在木杆上。江知渺刚扬起手里的糖画儿,两个小萝卜头就像脱缰的小马驹冲过来,鞋底在泥地上蹭出两道浅沟。

“小婶!是糖葫芦!”林泽的手在粗布裤上蹭了又蹭,小奚攥着她的衣角晃:“小婶,我要芝麻糖!上次二丫吃的那种!”

江知渺刚把零嘴分给孩子们,就见他们蹲在石榴树下,糖葫芦咬得“咯吱”响,糖屑掉在衣襟也撚起来放进嘴里。

陆汀驰扛着锄头从田埂拐进来时,裤脚还沾着新鲜的泥块。江知渺正看着石榴树下的孩子们,瞥见他走近的身影忽然憋不住笑,粗布短褂被汗水浸得发皱,领口蹭着晒成小麦色的脖颈,连耳廓都泛着被日头烤过的红,活脱脱是个地道的庄稼汉,哪有半分县令模样。

“笑什么?”陆汀驰把锄头往墙根一靠,“心情不错,想必是顺利的。”

江知渺强忍着笑意往灶房瞥:“你怎么知道?”

陆汀驰目光看向蹲在石榴树下吃糖的孩子们,小奚正把芝麻糖往嘴里塞,糖渣粘得满脸都是:“有心情给孩子们买吃食,想必是挣到钱了。”

“是啊,”江知渺故意拖长语调,伸手拍了拍他沾着草叶的衣襟,语气戏谑道:“谁让我嫁的人穷呢,银钱还不给我保管,只得自己赚钱。”

陆汀驰的耳根更红了,尴尬地咳了声,手背在短褂上蹭了蹭:“银钱我都放你的包袱里了,我以为你知道。”他忽然正了神色道:“作为补偿,我以后一定给你一笔衣食无忧的财产,好不好?”

“那就多谢林大人了。”江知渺笑得眉眼弯弯,碎发随着动作轻晃

话音刚落,梳着两条小辫子的林奚就跑过来,拉着江知渺的手:“小婶,你是仙女吗?”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糕。

“为什么这么说?”江知渺弯腰看着她。

“因为你不仅长得好看,”林奚掰着干瘦的手指,认真得数,“你一回来我们家就有糕点、有肉、有零嘴吃,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吃过!”她忽然凑近江知渺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比祠堂里的神仙像还灵呢。”

这话逗得江知渺笑出了声,林奚擡眼又看向陆汀驰,话锋一转“我觉得小叔小婶生的宝宝一定长得好看!”

江知渺笑不出了,两人的脸上像被灶膛的火燎过似的发烫。

“这孩子,嘴里没个把门的。”四嫂抱着婴儿从屋里出来,见两人红着脸,故意打趣道,“不过溪丫头说得对,你小叔小婶长得好看,生的孩子定是个好看的。”她把怀里的婴儿往江知渺怀里送,“我去厨房帮忙,你替我抱会儿。”

江知渺慌忙伸手去接,胳膊刚伸直就僵住了,婴儿软乎乎的像团棉花,脑袋在她臂弯里歪来歪去,她大气都不敢喘,两只手僵硬得像两根木棍。陆汀驰见状赶紧凑过来,一只手虚虚护在婴儿背后,另一只手托着江知渺的胳膊肘,活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你轻点……”陆汀驰的声音压得极低,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江知渺咬着下唇,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在婴儿粉嫩的脸蛋和自己发抖的手腕间来回打转:“我没动……是他自己在扭……”

这画面逗的林溪咯咯笑。

晚饭后,天色渐黑,灶房的火还亮着,嫂子们在收拾碗筷,江知渺和陆汀驰回到房间。

江知渺先往桌上摆了盏油灯。

“苏掌柜收了三张图样,给了三十两银子。”她指尖在灯芯上拨了拨,火苗陡然亮了些

陆汀驰点了点头,“我这边有些眉目了。”

“那片上报要修的河堤,根本没动工,而是将水引到另一处,淹了些田地。”

江知渺猛然擡头看向陆汀驰,声音都带了些颤:“你说河堤没动工?”

“怎么了?”陆汀驰见她神色不对,忽然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想起爷爷说,三伯被征去修河道了。

江知渺继续道:“如果河堤根本没动工,那二伯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陆汀驰的脸色沉了下去,那些所谓的“修河堤”,说不定也是抓人去铁矿的幌子。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得震天响,“砰砰砰”的声响。紧接着是少年带着哭腔的呼喊:“太爷爷!太奶奶!娘!快开门啊!”

陆汀驰听到声音迅速的走到院外去开门,江知渺也紧跟了过去,其他人也慌忙跑了出来。

“吱呀”一声,陆汀驰拉开院门的门闩,外头的少年是大堂哥的儿子林浩,少年见到陆汀驰时明显愣了愣,但他没工夫细想,踉跄着绕过陆汀驰,一头扑到刚从屋里出来的林老头面前:“太爷爷!快救救二爷爷!”

林老头心一紧,一把抓住少年胳膊

“小浩?你二爷爷怎么了?”

少年的眼泪混着鼻涕淌在衣襟上,哭得抽噎不止:“二爷爷……二爷爷被诬陷偷了庄子上管事娘子的首饰……”他咽了口唾沫,“那管事说……说那首饰要二十两银子,二爷爷拒不承认,被打得腿都断了……”

“二十两……”二伯母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滚落满地,“咱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啊!”

“太爷爷,太奶奶要是不能凑出二十两银子,二爷爷真的会挺不过去的”,他擡起头,眼里的血丝像蛛网似的,“现在还关在柴房,管事说凑不齐银子,就把他扔去填河……”

陆汀驰站在门边,眉头皱着。他盯着少年满身的淤青,颧骨上的紫斑,手腕上的红痕,还有裤脚渗出的血渍,显然是挨了顿狠打。“你也被打了?”他的声音低沉。

少年慌忙摇头,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把:“我没事”,他往院门外瞟了瞟,像是怕有人追来,“我是偷跑出来被发现了,打了一顿又跑出来的,真的没事……”

“二十两银子我有。”林奶奶忽然开口,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她转身就往屋里走,后脑勺的银发在月光下闪着霜似的光,“我现在回屋取,你们等着,这就去把老二带回来。”

江知渺往陆汀驰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事应该有蹊跷”

陆汀驰冷声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嫂抱着少年心疼的哭,林老头蹲在地上,用袖子抹着脸,二嫂和三嫂搂着彼此的肩膀,牙齿打颤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屋里很快传来木箱开合的声响,接着是林奶奶压抑的哽咽。不过片刻,老太太就拿着个木匣子出来,边角磨得发亮。她将木匣子往林大伯手里一塞,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利落

“这是……砚舟替他父亲带回来的二十两,本想省着用,日子就没那么艰难了,现在……”突然意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立马止住话头

“我跟你爹老了,走不快反倒是拖累。”林奶奶往林老头身边靠了靠,被老头子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老大你带着二小子、三小子,再叫上砚舟,连夜去庄子上。

江知渺:“我也去。”小声跟陆汀驰道:“庄子上怕是不止管事一个恶人。”

“你留下。”陆汀驰开口,他指了指小浩,“先给他处理伤。”

江知渺望着小浩渗血的伤口,点了头。她转身往屋里走,临进门时回头叮嘱:“若是二伯腿断了,有木板擡回来最好,若是没有,就小心将他背起,切勿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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