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年岁(一)
交换年岁(一)
车厢内空间宽敞,铺着柔软的垫子,角落里固定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
车门一关,便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江知渺刚坐稳,便嗅到了一股清冽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惯有的冷松香。
她侧过头,借着朦胧灯光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微阖着眼,靠在车壁上,眉宇间带着疲惫和酒后的松弛。
“饮酒了?”她轻声问道,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关切。
陆汀驰睁开眼,眸色在灯光下显得比平日更深了些。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嗓音带着一点酒后特有的微哑:“嗯。子安做东,为羡也从江南回来,难得一聚,便多饮了几杯。”
他简单交代了名字,无需多言,她便知是那几位与他交情极深的好友。
江知渺了然的点点头。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自然而然地倾身过去,微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xue,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她的指尖带着若有似无的草药清香,动作轻柔而精准。
陆汀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重新阖上眼,任由那舒适的力度缓解着额角因酒力带来的隐隐胀痛。
车厢内一片静谧,只听得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声和她清浅的呼吸声。一种无声的亲昵与默契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马车很快便平稳地停在了江府侧门外,这是他特意吩咐的,以免正门的动静惊动太多人。
陆汀驰先一步下车,随即转身,伸手小心地将江知渺扶了下来。
“快进去吧,夜露寒凉。”他低声催促,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神色无恙。
“嗯,”江知渺点头,“你也快回去歇着,喝些醒酒汤,明日还要早朝。”
“知道。”他应道,却站在原地未动,分明是要看着她进门。
江知渺不再多言,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轻叩门环。
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显然是早有吩咐。她侧身进入门内,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消失在门后。
直到那扇门彻底合拢,陆汀驰才收回目光。
他并非不想多留,只是深知若再耽搁片刻,惊动了江文甫,那位谨慎守礼的户部郎中必定要整衣出迎,届时免不了一番深夜见礼、寒暄客套的繁琐场面。
陆汀驰让马车回了国公府,自己则是径直驶过,拐入了隔壁巷弄的一处清雅院落前。
此处宅邸并不起眼,却是陆汀驰数月前悄然置办下,并直接记在江知渺名下的产业。
缘由无他,只因这院子与江知渺所居的闺阁院落,不远。
若每日从规整森严的国公府沐浴更衣再来“翻墙”,未免太过惹人耳目。此处便成了他往来“偷香”最便捷的秘径。
他步入院内,早有小厮备好热水。快速沐浴洗去一身酒气,换上一身干爽的深色常服,窗外夜色已深如墨。
然而,他并未就寝。反而再次取出一套更为利落的夜行衣换上,动作熟练无声。
推开后窗,打量了一下那堵熟悉的高墙,他唇角微勾,身形如夜枭般轻捷掠出。
指尖轻叩窗棂三下。
屋内正倚在灯下看书的江知渺微微一怔,这个时辰……她放下书卷,走到窗边,刚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带着夜露寒气的黑影便灵活地闪了进来。
江知渺不由讶异:“你…你不是喝了那么多酒,回去了吗?怎么又…”语气里满是惊讶与不赞同,“还翻墙?也不怕醉了失手。”
陆汀驰将她拉近,深深嗅了一口她的体香,仿佛这样才能真正驱散胸腹间的酒意和疲惫。
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依恋:“想见你。”
江知渺被他这直白又带着点孩子气的话弄得心头一软,却还是故意嗔道:“不是才在门口见过么?”说着,她轻轻推开他,转身走向圆桌。
只见那圆桌上,竟早早温着一盅醒酒汤,淡淡的葛花和枳椇子的清香弥漫开来。
她试了试温度,正好,便端起来递给他:“给,早就备下了,就怕某个醉鬼不安分。”
陆汀驰看着那盅温热的汤瓷,眼底掠过明显的惊喜和暖意。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甘酸微苦的汤汁入喉,熨帖了有些灼热的胃腹。
他擡眼看向她,灯光下眉眼间染上几分戏谑和柔情:“原来渺渺也是盼着我来的,连醒酒汤都早早温好了。我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这番心意?”
江知渺脸颊微热,横了他一眼:“是呢,日日惦记着某位翻墙越户的登徒子。”
陆汀驰低笑出声,将剩下的醒酒汤一饮而尽,随手将瓷盅放在一旁。
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低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嗓音低沉而暧昧,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和醒酒汤的清香
“那…渺渺可愿收留我这个登徒子,一同歇息可好?”
说罢,根本不等江知渺回应,便俯身将她抱起,朝着内间的拔步床走去。
层层纱帐之内,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的淡雅气息和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
陆汀驰将江知渺圈在怀中。
“还好,”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委屈
“婚期将近了。再这般下去,我怕是真的要成了被你藏在京中、见不得光的外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