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决赛前

chapter22决赛前

身处于医院中，不如说一直都在医院里，只有天台和中庭是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的。身体无力，就连走路都要扶着墙，时不时就连握着的笔也会掉落在地上。我像是幽灵一般在医院里游荡着，难道说成为幽灵后也无法离开医院吗？听到医生说再也不能打网球的话语，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沉到大海里，想要挣扎着浮上去，却越沉越深并无法呼吸。耳边只听到真田对我说，对不起……我们在关东决赛上输了，但我们会在下次的全国大赛上赢回来的。胸闷、烦躁、痛苦、愤怒，好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份心情。15年的连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王者的荣誉和前辈们的传承，而我这位部长却躺在医院里，什么也不能做，这就是现实。不需要下次，我也没有下次了，如果失去了十几年的荣耀传承，至少我还有全国大赛的三连霸。

“你有在享受网球的乐趣吗？”我看不清楚对手的容貌，不如说那根本就不是人型的对手，只是一团黑影。那团黑影我也很熟悉，每天想象模拟练习的对手都是这团黑影。它就是如影随形的病魔，哪怕暂时消失，它也会在不知名的地方突然窜出来，然后对我提出这样的质问。这样想着就只有我被留在原地，我的眼前现在只剩下紫苑，你会留下来陪我吗？紫苑摇了摇头，她也离开了。对啊……她也在实现她的梦想，怎么会留在原地呢。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网球，也没有胜利，那我自身的意义在哪里？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不再挣扎，只是让身体在水里下沉着并闭上眼睛。突然我好像感到有人握住我的手，把我往上拉。于是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病房和紫苑的脸庞，她非常担心并不停叫着我，看到我醒来才终于放心了些，说：“精市终于醒过来了，我看你好像是做噩梦了，满头大汗还一直呻吟着，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谢谢你，紫苑。我好多了，不用担心。”我这才发现我在不知不觉间握住了她的手，紫苑也还没有察觉到这点，如果察觉了她肯定就慌张起来了。

“根据研究表明，节奏缓慢、旋律柔和的音乐，能激发脑中阿尔法波的产生，帮助放松身心并缓解焦虑。如果精市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唱首歌，放松下或许可以缓解对噩梦的恐惧。”紫苑虽然不知道幸村的噩梦具体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那噩梦肯定和网球有关。精市会害怕什么？只有不能再打网球的恐惧，而且现在临近关东大赛的决赛，他身为部长却不能前去，内心一定很煎熬，自责着为什么身为部长的他会倒下。真田一个人带着队伍也十分辛苦，柳也在背后默默付出。虽然他们从来不说，但幸村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因而紫苑没有询问幸村做了什么噩梦，只是决定帮他放松下心情。这首歌是紫苑在网上观看资料片时，跟着连播的一首曲子，紫苑觉得还挺好听，就记住这首歌了，歌词也很适合用来对朋友、家人和恋人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或许这份感情现在无法言说，但至少能通过这首曲子诉说我的喜欢，紫苑不再迷茫她的感情，她确信自己就是喜欢幸村。

初次见到精市时是为了帮同学送情书，然后被他打网球的身姿吸引，他在球场上的样子自信从容，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接着在咖啡厅和图书馆的交谈逐渐对他了解得更多，他会耐心地听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天文学的知识，他是真的有在听我说话，没有丝毫的敷衍。我对网球是个门外汉，他却会耐心教导我打网球，他的手因为常年打网球有一层薄茧，骨节分明且修长，他说直到身体不能动弹为止都要一直打网球，我的心跳似乎也因为他而加快了。他也会为我解说艺术画作，在亲近的人面前会有孩子气的一面，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精市的？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份感情早已无声无息地扎根在我心底。

等再次醒来时，幸村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紫苑，她的手依旧握着自己的手。幸村拿过床边的一条毯子并盖在紫苑身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尽量不打扰到她休息。幸村看着紫苑熟睡的样子，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他拿起一束紫苑的头发。如果紫苑说你喜欢我的话，这就是我的回应，幸村在她的头发上落下一吻。在被窗外的阳光唤醒后，紫苑才发现自己睡着了，而且还趴在幸村身边，手还保持握着的状态，她没有注意到抽走手后，幸村那遗憾的表情。紫苑有些不自在地理了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也没有注意到昨天落在头发上的吻。那个吻轻柔到就像羽毛落在头发上一样，睡着的她自是无法察觉。幸村看着紫苑也露出笑意，说：“谢谢你陪了我一整晚，不过紫苑还是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比较好，要不然伯父伯母会担心的。”在幸村的提醒下，紫苑才赶忙打电话回家。

在幸村的解释下，遥和隼人才放下心来，他们有从医院的护士那里听到紫苑是待在幸村身边的，只不过因为她还是初次彻夜未归，得负责做一个星期的家务，随后赶到的护士也把二人好好地说教了一顿。紫苑让幸村不用在意，她现在就等着幸村出院为她完成那幅没有完成的画，而且刚才父母都说了，既然是在幸村身边就没关系，只要下次提前说就好了，因而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小水花。幸村想到那幅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并交给紫苑，但他的感情早已完成了那本素描本。

噩梦正在实现中，医生说出幸村熟悉的那句话，他恐怕再也无法打网球了。幸村非常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真田已经带着网球部打进关东大赛了。就算获得胜利又能怎么样，那也不是属于我的胜利。幸村第一次失态了，他大喊着对真田说，不要再和我说网球的事了。幸村痛苦的呐喊，仿佛一把利刃深深扎进所有人的内心。这时候越是说要离开，就越是要走到他身边，紫苑抱着这想法盯着面前的大树看，估算着大树和窗户之间的距离，然后就爬上了树。真田等人也是没有离开医院，于是就给她一个网球，紫苑拿着网球敲响窗户，下定决心要把幸村给叫出来。拉开窗帘后，幸村看到紫苑，又担心又生气，对她喊到，让她马上下去，自己不想见任何人，但紫苑却坚持得很，说：“我不下去！大家都很担心精市，而且他们都等着你回去，你是网球部的灵魂，是大家的支柱，所以给我出来！”

“这些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紫苑就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了。”幸村的这句话让紫苑真的生气了，她加大声音说：“非要我给你一拳，你才知道我的意思吗！你这个笨……”然而话还没说完，树枝就突然断裂，让紫苑重重地摔在地上。幸村下意识地就用最快的速度走出去并找到紫苑，他急忙查看紫苑身上有没受伤，还要拉着她去做检查，但紫苑却推开他的手并继续对他说：“比起我这些无关紧要的擦伤，更重要的是精市，你这样自暴自弃是要就此放弃吗？”

“你到底能理解什么？紫苑不还是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吗，可我却只能在这里停下脚步了，不能打网球的痛苦你根本不明白，给我回去吧。”话一说出口，幸村就知道他伤害到紫苑了，只见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说：“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痛恨我的无力啊。我痛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精市做，只能说空白无力的安慰的话语，不能治好你的病，不能让你回到球场上，所以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紫苑的声音非常哽咽，我看着她的脸，想要说不要哭和对不起，想要伸出手安慰哭泣的她，但我却伸不出手。我真的还能继续站在她身边吗？于是我说出口的话又变成，紫苑去追求你的梦想就好，不要来插手我的事情。既然你帮不到我，就也不要安慰我。说几句鼓励的话，不要放弃和一定会好起来，这样的话根本没有用，我不需要这些没用的同情。这些话一说出来，连我都开始讨厌我自己。

看着幸村和紫苑越吵越凶，大家都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劝阻他们，但真田往前走了一步，接着狠狠地给幸村来了一记铁拳制裁，他没有理会愣住的所有人，说：“幸村，我们立海网球部的铁律是绝对不允许输球，而这铁律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身为部长，就更要以身作则。这支球队是你带领的球队，我们的三连霸不会有任何死角，所以给我振作起来去和病魔做战斗，我们都等着你再回到球场上。”真田的这记铁拳制裁让幸村清醒不少，紫苑也赶忙查看幸村的状况，根本忘记了她刚刚还在和对方吵架。

等大家都离开后，沉默良久的幸村抱住紫苑并低声说着对不起，紫苑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而坚定，说：“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对我说那些话的。”她边拍着幸村的背边告诉他，我不是因为精市是神之子才支持你的，而是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幸村精市，我才支持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你需要多少时间，无论你选择怎么样的道路，我都会在你身边。精市已经习惯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所以你才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你在我面前不再习惯隐藏情绪，我会很开心，人是会习惯在亲近的人面前发泄情绪的，所以我完全不介意你对我的发泄。

“那我们现在和好了吗？”幸村还是抱着紫苑，即便她从未把我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明，但我却还是在害怕紫苑看清我脆弱的一面，害怕我不再是她眼里的强大的人，也害怕辜负她的信任。网球是我的生命，网球就是我自己，可现在却成为我无法触及的存在，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未来的不确定。不能打网球的感觉像是灵魂被活生生地从身体上剥离，我只剩下一副空壳和无尽的黑暗。我听到的是紫苑说我们和好了的声音，她的拥抱在告诉我，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与力量，也许现在看不到光，但那不代表它不存在。那么我的选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