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狼杀狼(1)
第24章狼杀狼(1)
二十一、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临
我也知道在这样的风雪天里,登这样一座陡峭的冰山,无疑等同于送命,但是眼看着几个眼巴巴等着救援的人被困死在冰山上,我也狠不下心来。我说:“确定,他们就在这座山上,只是还不能明确方位,可能是处在风口位置上,被困住了。”
先巴大叔正对着门口坐着,走过去,开了门,望向远处的天子峰,眉头皱得紧紧的。达杰说:“阿爸,等明天一早看看情况再说。要不,你在家,我陪阿哥去一趟!”
达杰像我一样有冲劲,年轻人大概都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我这个当过兵的人面前。达杰好像是为了证明他将来不会比我差一样,信心满怀地说:“阿爸,我们去年也登过一次,那次可是突然降的暴雪,咱们不也平安下山了?”
先巴大叔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登山手,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上山,什么时候又不能上山,一直犹豫着没有说话,后来见我和达杰都很坚决地要上天子峰,最后只好点点头,答应明天一早看看情况再说。姜还是老的辣,先巴大叔的沉稳和冷静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没法相比的,可是,毕竟是个老人家,两个老人都年过半百了,已经不适合登雪山这项巨消耗体力的运动了。
晚上,两个老人家都睡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天子峰。山峰的轮廓在暗夜里模糊成一片水彩,也不知道那些困在冰山上的人能不能熬过这样寒冷的一夜。达杰想着明天要上天子峰,他也睡不着,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我看见他把床底下的几个大箱子都搬了出来,一件一件地翻拣着,合适的就塞进包里去: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铁锁、绳套、冰镐、小冰镐、高山靴、冰爪、雪杖、头盔、踏雪板、高山眼镜、高原打火机、小刀、冰锥……一件又一件,抖得满地都是。我过去给他帮忙,看来先巴大叔当年的确是个地道的登山手,家里的装备很齐全,而且还不止一套,有的东西甚至有四五件。
达杰递了一个suunto(颂拓)的advisor款型登山表给我,说:“这是今年开春托人买的,我自己以前还有个旧的,不过是casio(卡西欧)的登山表,很多人说casio舒适性和精确性都不如suunto,但我觉得用起来还不错,顺手就好。”
我知道登山表主要的功能就是测大气压值,在登山途中可以测量出所处位置的大气压值以推算出高度。这个功能在登雪山与一般野外登山时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甚至可以救命。再加上一张精确的山形高标地图和一个登山表及指针,就可以推算出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所以登山表的精确性很重要,仅仅相差正负二十米,计算后的差别就会很大了。
芬兰sunntoadvisor款的登山表最大特点在于,它不仅几乎拥有了其他款式的“腕上计算机”的所有功能,还自带有一个敏感可靠的心率表。将心率表与海拔表、倒计时功能结合使用,可以随时监测自己身体的状态,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免危险的发生。
我把表戴在手腕上试了一试,感觉还可以,就说是暂借的,下山后就还给达杰。达杰笑着说:“不用还了,算是我送阿哥的见面礼。”我说:“那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sunnto的登山表价格不菲,国外售价大概在三百美元,即便是在国内,一条表带也要卖好几百元。第一次见面,怎么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
达杰也不和我争辩,他说他有个叔叔在香港就是搞这个生意的,一块儿登山表,自己还买得起,然后就去抖落登山服。达杰和他阿爸靠平时做向导引路赚了不少钱。
先巴一家人都长了副大个子,达杰和我的身材差不多,他翻出一套登山服给我试穿,刚刚好。达杰说自己有几套呢,包括三层穿法的内衣、袜子、手套,都有很多,达杰一件一件地都翻了出来,然后配套整理好,说明天一早起床就可以穿。登山服的颜色都很鲜艳,不是大红就是橘红,方便在冰山雪峰上互相搜索,保持联系。其实,我们这样做根本不对,如果明天确定登山的话,今晚我们就更应该保证充足的睡眠和体力,我建议达杰早点儿休息。
达杰却让我先睡,他说装备放久了,今年冬天还没用过,得先烘烤一晚,除去潮气。高原冰山上保暖最重要,水的冷却力是寒冷空气的二十三倍,衣服里的一点潮气都能令人体的体温迅速下降。
我这是第一次准备登雪山,所了解的知识自然比先巴一家要少得多,他们就住在雪山脚下。登雪山远比平时的速降或攀岩要复杂危险多了,我帮达杰一起整理好衣服,放在火炉边烘着。第二天一大早,衣服都烘得很干燥,摸起来又轻又软,还带着火炉的温暖。
我和达杰天一亮就起身,按三层穿法把装备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里层穿聚乙烯斥水性材料的内衣裤和袜子,中层是纯羊毛和pile(软绒)材料的保暖层,最外层再套上隔绝寒冷、防风、防水的登山服。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先巴大叔都没有表示登山或者不登山,而是说我们不应该这么早就穿好登山服,吃饭时可能会出汗。我和达杰就没有再喝煮得热气腾腾的肉汤,只是吃了两大块牦牛肉干。先巴大叔吃完饭,这才走到屋外去看天色,一边看一边摇头,说:“天气不好,可能今天又会下场大雪。”
达杰说:“阿爸,你留在家里陪阿柯多吉,我和阿哥去就行了,人多了反而麻烦。”
先巴大叔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整理装备,然后一层一层地套上了登山服,一边穿好登山靴,一边说:“别看我是个老棒子了,经验还是要比你这个毛头小子要丰富得多。多吉,家里就靠你照看了,如果天黑前回不来,明天也一定下山。”先巴大叔说着,叫达杰把高山帐篷也卷好带上。高山帐篷的分量可不轻,再加上本来都穿得挺厚实,再装着许多登山装备,达杰和先巴大叔都有些吃不消。
我把帐篷背在身上,带好随身的装备,以前背个四五十公斤搞急行军,也没觉得有什么困难,可是一走在雪地里,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走到山脚下准备登山的时候,本来走了一大段路,体力就消耗了一部分,天子峰又十分陡峭,就是在没有下雪的时候也极不易攀登,何况现在是冰雪满山,再加上背负的许多沉重的装备、食物和水,想保持重心的平衡都是件极困难的事。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才仅仅向上攀爬了不到一百米,风很大,戴着高山眼镜都感觉到风把眼睛吹得生疼,每向上走一步都很吃力。
写这书时,我坐在电脑前,想起前不久珠峰传递火炬,几个小时才向上攀爬了五十多米,比起他们来,我们当时登天子峰可算是幸运得多了,至少速度上还不算太慢。虽然风很大,积雪也厚,但还没有开始下雪,这已经很幸运了。
我们又向上爬了四五十米,先巴大叔向上指着冰山一侧的一个垭口说:“这座山很陡峭,一旦上了山,就只能不停地向上爬,除了垭口那儿还稍平一些,可是风又很大,如果天黑找不到那几个人,我们就只有去垭口那附近搭帐篷,等明天一早下山。”我说:“从电台里听到那几个人的求救,听里面风声很大,应该是处在边缘或者是峰壁临谷的地方,不然的话,我可能一点儿信号都接收不到。”达杰向他阿爸说:“阿哥说的那个地方应该比去年那对夫妇被困的地方还要远很多,那里是个谷口,也是唯一可以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风很大,虽然是个斜坡,但是有一块凹进去的山坡可以躲藏。”先巴大叔说:“到那个地方还有很远,差不多在海拔六千八百米附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爬上去的,什么时候登山不好,偏要选在这个暴风雪的天气。”
我知道先巴大叔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勇敢而有冲劲,只是年纪大了,忌讳的事情就比较多,他哪里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为了探险和猎奇,生命已经被排在爱好之后的位置上,尤其是那些喜欢以生命为赌注的外国人。可能是那些人上山之前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突然变化的恶劣天气,等到被困的时候才发觉情况很糟糕,但自己已经无法下山了。
山上的积雪很厚,猛烈的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雪一层一层地压得又紧又实,晚上再一冻,整座天子峰被冻得像一块巨大的冰雕,上面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刚踩下去的时候,感到陷脚,不自觉就要用力,一用力,底层的冰壳子又滑得要死,稍站不稳,身子就猛地向下滑去。我没有料到天子峰的实际情况会是这样恶劣,先巴大叔和达杰比我有经验得多,他们把这些情况告诉我,提醒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