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肆拾柒』

第401章『肆拾柒』他本困倦地垂下眼去，忽然又努力地睁开，看向我：“不，你还是忘了我好，还是忘了好……”说着，伸出早已僵硬的右手，缓缓抚上我的额头。

我仍然呆呆傻傻，感到那手寒冷如冰，甚至忘了躲避。接下来，一股霸道的力量注入我印堂，冲过神庭穴，会向位于头顶正心的四神聪。

这力量一路翻搅过我的记忆，两人十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如镜花水月般悉数浮现眼前。

脑壳剧痛，似被剖开，有无数只手在其中翻搅。要将那些回忆混淆，抹去，直至一干二净。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要！秦洄，你怎敢这样狠心？”狠心到连我铭记的权利也要剥夺去！？

我拼命挣扎，他却死死扣住我脖颈，不让我逃脱。注入眉心的那股巫力还在继续，我悲愤之下，忽然发狠咬在他腕骨上，瞬间见血。许是巫力即将散尽，这血中早已失了本有的香气。

我不松口，双眸睁得大大的，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痛苦、怨恨、和不解，却是无泪。

他一言不发地回望着我，忽然收手，将我狠狠向后推去。我摔倒在雪原之上，看他眸子渐冷下去，只于死寂的黑。这样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十年前，那个……

十年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似乎遇到过一个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会缠着我的脖子，一声声叫我“美人姐姐”；会踮着脚下厨，给我做好吃的酱鸡来。

……酱鸡？酱鸡为什么会好吃，我又没吃过那东西。

不过，我好像为了一人，在沧州开了一家饭庄，名叫凤临阁。

凤临阁呃……我怎么会起这么俗的名字？至于为了谁开的，应该是记错了。

当初的景，当初的人，皆已不复当初。就连当初的记忆，也开始模糊。

身为狐妖，我的寿命比凡人长许多。人事已变，而我不老。为免斯人已逝，所以我从不对人投入过多感情。

不知为何，脑海混乱得很。若将回忆比作一副画，那我的画中有山有水，但唯独一片却空茫茫的，仿佛缺少了什么重要的景致。

就好像圆满的酱鸡腿被咬掉一口，突然变得不圆满起来。

奇怪，又想起酱鸡来了……

我拼命甩甩头，想将那些莫名的感觉从脑中甩掉。从雪地上站起身，抖了抖一身柔亮的皮毛。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哪里？我又为何会在此？

我迷茫地四下环顾，回头却吃了一惊。只因这雪地上，正斜躺着一人。

他左肩处受了重伤，左腕骨也在流血。脸上覆着厚厚白霜，已看不出原来样貌。浑身上下已被冻僵，就连头发上也结了一层冰碴子。若不是鼻中呼出阵阵白雾，我会以为他死去多时。

我走上前去，爪子毫不客气地糊了上去：“喂——醒一醒。”

这人竟缓缓睁开眼，吃力地看着我，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据说，被冻死的人都是微笑着的。

我觉得他有些瘆人，于是后退两步：“这是哪里？”

“天姥山。”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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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微微一笑：“过客。”

我生命中的过客么？倒也是，反正他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