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叁拾肆』

第388章『叁拾肆』我无法原谅自己。总想着，若早些赶回去，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肯定死了，被涧内野兽分食，尸骨无存。

我离开天姥山，离开这片伤心地。依着那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在沧州安身，开了一家名叫“凤临阁”的饭庄。

在崖顶共同生活几月，我早已记下秦洄的手艺。于是将那些的菜方一一默下，不惜大价雇来名厨，按方上步序学习。

做出来的菜品就如秦洄的人，透着一股轻灵之气，不似凡心。所有食客都打呼爽口，于是常来回顾。

至于我，顺理成章地当上老板娘。隔段时日，就在堂内说书。因活得一把年纪，前朝往事都经历过，我凭一张好口才，很快让凤临阁在沧州名声大噪。

客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问我，为何取“凤临”二字为名。

我被问烦了，叫掌柜拿来笔墨，提笔落字，正是那日尚未吟完的两阙词：

“玉墄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

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笔意擫押间，墨宝已成，掌柜连呼精妙绝伦，要拿去裱了挂在大堂。

我怔怔然望着那字，眼眶有些干，有些涩，却是无泪。

—————美人有泪—————

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顷刻间，往事多少沉浮。

大喜之下，我反倒有些恍惚，讷讷道：秦洄，真的是你？

他冲我一笑：“真的是我。你瞧，还生龙活虎的。”

——十年前，我还以为……以为……

生怕眼前之人是幻影，我竟不敢说下去。

他眉眼一敛：“以为我死了？”

——我找了十天十夜，却寻不见你。只能这样想……

他没在此上多做纠结，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日？”

我下意识反问：哪日？

“那日，你一时兴起，说要与我和开一家凤临阁。”他垂下头来，温和地看着我，“没想到，你真说到做到。平日说说书，算算账，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是，忙一些，就没时间瞎想了。

他有些小别扭道：“也没时间想我，估计早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罢？”

我急急辩解：哪有？

“哼哼，方才在书场，你都没认出我来。”

——那是你变化太大。

“狡辩！”

我垂下眼去。

其实，刚开始那几年，我对秦洄思念切切。终日魂不守舍，心烦意乱。

我总想若他还在，该长高了多少。从其他孩子身上，总能看到他的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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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能释怀，时间久了，执念渐生。

妖道修行，最忌讳入执。我怕自己走火入魔，想封印这段回忆，却是不舍。

既狠不下心来，只好退一步，我施法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变淡、变模糊。这样一来，果然能好受些。

遗忘，是时间的残忍，亦是慈悲。

十年如一日，我将他埋入记忆深处，不再轻易想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