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玖』

第363章『玖』我一击向地，积雪被炸开一片，四周玉屑纷纷扬扬，白芦絮般漫天狂舞。

趁冲击减缓下坠速度，我手中捏诀施咒，随即一屁股墩在地上。刚来得及打开的结界应声而碎。坠落余力不止，我侧滚出好几圈，才堪堪停下来。

妖力终于透支，我再无法维持人形，于是化作狐身，精疲力尽地趴倒在地，心有余悸地想：多亏这层保护咒，若不然，刚刚碎的可就是我的尾巴根儿了。

至于现在，我除了狼狈不堪，浑身都痛外，其他还好。毕竟保住命最重要。至于唯一不能忍的，是最先落地的屁股，特、别、疼！

我保持撅着屁股，四肢大摊开的姿势。介于四周无人，所以懒得计较姿势不雅。这样趴了一会儿，就被冻得没了知觉。

难道我摔不死，反要冻死在这崖底雪原上？

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忽听远处传来轻浅的踩雪声。我以为是幻觉，可那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深一浅，的确在向这边行来。

莫不是那些捉妖师寻来了？

我心中一沉，强打精神施了个幻形，刚来得及将蓬松松的八尾变作一条，就听远处传来自言自语：“真奇，雪天竟会打霹雳。方才还有东西从崖顶掉了下来，应该就在这边……”

没想到这龟不生蛋的断崖下竟有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来者音色清亮，还带着童声的稚嫩，应是个孩子，并非那些捉妖老道。

我松了口气，那孩子已至近前。我瞪大眼睛，拼命想看清对方模样。奈何他逆着光，五官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同时，他也打量着冻僵的我：“咦？是狗仔。”

我活了百十来年，还没遇见过眼神儿这么不好的，竟能将狐狗混淆。正腹诽，身体被人用木棍拨弄几下。

“啊，还活着。”

确认完毕，对方两手卡住我的胳肢窝，将我从雪堆里提出来，还将我当做衣服似的抖了几抖。皮毛上的余雪被抖干净，他腾出一手兜起我的屁股，团成汤圆状，满满当当地抱在怀里。

我先被抖得一阵眼晕，随后屁股又被压了一下。那部位本就疼得要死，被这么一碰，我顿时热泪盈眶，舞动着僵硬的四条小短腿，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尽量挤不到屁股。

这样一挣扎，我的狐脸换了个朝向，正好迎着雪光，终于将对方的模样看了个正着。

却见这孩子秀眉如墨，双目晶莹，约莫十岁左右，已出落得极好相貌。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回以微微一笑。虽稚气未脱，却透着一股“有我在”的安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见证了什么比雪还纯的东西。明明是隆冬之月，刹那却暖如春阳。就连天色也不再灰冷，仿佛瞬间彩彻云衢。

我疑惑于内心的动容，却无力深究。毕竟这个怀抱太过柔软，我渴睡地闭上眼，听着他或深或浅的脚步声，衣摆间若有若无的摩擦，以及雪屑落在地上，宛如叹息般的簌簌之响。

莽莽苍苍之间，尘世之色、生灵之声，都渐渐地离我远去。只剩下无尽纯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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