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肆拾肆』

第221章『肆拾肆』转述戛然而止，罄瑶尚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

竹夫人抚着狐裘，转眼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又道：“那日，也是天际泛白，聚雾阁内，就冒冒失失闯进一位女子来。”

罄瑶见对方眸色深杳，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但见那女子雪白的发，飘拂着苍白的颜，眼神对着怀中已经气绝的人。她手持一口墨如漆夜的剑，剑上蜿蜒一道干涸血色，流淌着过往烟云。”

“她求我相救。她说：只要能换回怀中之人的半缕生气，自己不惜一切代价。”

说到此处，竹夫人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奈何当时，她怀中之人气绝已久，胸口剑伤直穿心脉，断绝一切生机。”

罄瑶听得心中一揪，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那凤溪不是有救？”

“容尘情况与凤溪不同。他致命伤并非凡器所为，再加上当时连城走火入魔。所以，他一剑刺入自己心口时，没有丝毫留情。且不说我束手无策，就连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罄瑶黯然伤神许久，又道：“那，连城与容尘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

“我想让连城接受容尘已死的真相，她自然不信。”

竹夫人以手支颐，扶稳面具，“聚雾阁外，她跪了三天三夜，不肯起来。我本不愿受人长拜，但见她神思恍惚，索性让她跪一跪，终有清醒的时候。”

“第三日，她放弃最后的臆望，选择接受现实。也终于明白，怀中之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这么做，的确有些残忍。但比起在虚妄的期幻中沉沦，现实，终究是连城最佳的选择。”

罄瑶轻叹一声，不再答话。

竹夫人兴致盎然，“连城用巨阙跟我做了什么交易？你难道不好奇？”

罄瑶乖乖就范，“究竟是什么？”

“她以剑，换了尸身长久不腐之法。”

罄瑶双目瞿然。

“容尘用精元净化巨阙，最后一丝生魂也随之湮灭，无法再堕入轮回。所以，连城想用一种极端方法，永远留住他。”

轮回……

罄瑶忽然有些恍惚，这世上，难不成真有前世今生之说？

突然之间，她回想起前天夜里的梦魇来。

在梦境中，有人自背后紧紧环着她，暗哑悲怆地呼唤着。

素问……素问……

一声声好似泣血，一声声万念俱灰。

素问是谁？

难道是她的前世不成？

罄瑶细思恐极，急忙摇头，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自脑中甩去。

却听竹夫人又道：“容尘本是修道之体，已然半仙，要保持他尸身不腐，其实异常简单。”

“怎样？”

“连城需日日渡修为给他。”

罄瑶了然。

“还记得那时，连城听罢，却安然一笑，低头吻了吻容尘的额角……你猜，她接下来说了什么？”

罄瑶不答，示意竹夫人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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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失去终究不溯。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所剩。即便，我已经一无所有，留不住他的魂魄，只能留住他的躯骸’。”

这，便是最末……

说罢，竹夫人款款起身，背对着罄瑶，声音中透着无尽苍凉，“人呵，总是这样奇怪。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却又为时已晚。”

罄瑶听罢，心中也泛起一丝感伤。

连城与容尘之间，爱又怎样？恨又怎样？

死亡面前，再多红尘纠葛，弹指一挥间，不过谈笑尔尔。

说来连城这一世，许多虚妄，总结来，不过以下八念。

朝一念，夕一念，爱恨散去一线牵。

取一念，舍一念，仙魔即念殊异逢。

善一念，恶一念，一心尽在巨阙间。

生一念，死一念，容得尘劫满连城。

（本卷完）